火花爆开的声音,像一声清脆的耳光,扇在主厅死寂的空气里。
那不是一声,而是一连串。
它们顺着我看不见的线路,在墙壁的脉络里疯狂奔涌,像是被惊扰的毒蛇,发出细微却密集的“滋啦”声,仿佛有无数细针在耳膜上跳跃。
高台右侧的主控台屏幕上,母亲那张慈祥的数字面容扭曲成一团雪花,随即整个暗了下去,留下一片漆黑的镜面,映出我跪地的身影——苍白、颤抖、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瓷像。
备用电源的红灯在墙角疯狂闪烁,像濒死心脏的最后抽搐,每一次明灭都投下猩红的光斑,打在冰冷的地砖上,如同滴落的血。
可它终究没能完成切换,因为它的心脏,那个藏在左侧地暖管道井里的保险盒,已经被我用最原始、最决绝的方式彻底烧毁——我仍能闻到那股焦糊味,混着金属熔化的腥气,从井口幽幽渗出,像某种祭礼的焚香。
整个大厅陷入了三秒钟的绝对黑暗与死寂。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擂鼓一般,撞击着胸腔,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我能听见身边K-07粗重的呼吸,带着一丝属于机械的困惑,那声音像是风箱漏气,夹杂着微弱的电流杂音,仿佛他体内也有什么东西正在短路。
我还能听见周医生在我身后,那声温柔的“说吧”还未完全消散,就被一声短促的、难以置信的抽气声所取代,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然后,地狱降临。
应急灯挣扎着亮起,惨白的光线从天花板缝隙中渗下,忽明忽灭,像垂死者的眼皮。
光柱晃动着,将每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扯成张牙舞爪的怪物,扭曲、膨胀、彼此吞噬。
主厅的警报系统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发出刺耳的、断断续续的尖啸,仿佛一只垂死的巨兽在哀嚎,那声音钻进颅骨,让牙齿发酸。
水晶棺里的人偶,我的“母亲”,没有倒下。
失去了主控台的精密指令,她体内的备用机械逻辑接管了一切。
她的动作不再优雅,不再模拟着我记忆中母亲的温柔。
她的脖子以一个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猛地一扭,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哒”声,像是齿轮错位,又像颈椎断裂。
那双原本温润如水的电子眼,此刻只剩下两点猩红的光,像深渊里燃烧的炭火,毫无焦距地扫视着周围,每一次扫过,都留下一道灼热的残影。
她手腕上的银铃不再轻颤,而是随着她痉挛般抽搐的手臂,疯狂地撞击着棺壁,发出急促而混乱的噪音,金属与水晶的碰撞声尖锐刺耳,像是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崩溃演奏着序曲。
“不……不可能!”周医生的声音撕裂了,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学者,而像一个眼看毕生心血付之一炬的赌徒。
他嘶吼着,“备用电源!第三备用电源!启动焚化炉线路!”
金手指的冰冷数据流在我脑中飞速刷新:【警告:焚化炉备用线路正在激活。
预计激活时间:120秒。】
但顾昭亭的摩斯码告诉我,“电源三,断左”。
他没有提焚化炉。
这意味着,那条线路要么是个幌子,要么……有着比单纯供电更可怕的用途。
李聋子的“井”字记号,不仅是断点,更是陷阱的标记。
“抓住她!林晚照!是你干的!”周医生终于将矛头指向了我。
K-07和其他几个黑衣护卫如梦初醒。
他们没有丝毫犹豫,金属靴底重重踏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每一步都震起细微的尘埃,在惨白的光线下如烟雾般升腾。
从三个方向朝我包抄过来。
我能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动,透过膝盖渗入骨髓。
惨白的光照亮了他们毫无表情的面孔,他们是高效的机器,此刻唯一的指令就是捕获我。
但我没有动。
我依旧跪在地上,维持着那个忏悔的姿势。
我的身体因为恐惧和肾上腺素而剧烈颤抖,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在应急灯下折射出微弱的光,像冰晶。
这副脆弱的模样让他们下意识地放慢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
“妈妈……”我再次开口,声音在警报的尖啸中微弱却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哀伤,“你看……他们又要把我们分开了……”
我话音未落,水晶棺里的人偶猛地有了新动作。
她的上半身向前一冲,重重撞在水晶棺盖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我耳膜生疼。
棺盖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每一道裂纹都像闪电般蔓延,折射出扭曲的光影。
她猩红的电子眼,直勾勾地锁定了离她最近的K-07。
那不是看,是锁定——我能听见她眼眶内微型马达高速旋转的“嗡”声,像毒蛇吐信。
K-07的行动逻辑显然出现了冲突。
指令是抓住我,但最高优先级的指令永远是保护“母亲”这个核心资产。
而此刻,“资产”本身似乎出现了攻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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