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锈味混着灰尘钻进鼻腔,我像一条蛰伏的蜥蜴,紧贴在C区东侧通风管道的内壁。
金属的寒意透过薄薄的礼服渗入皮肤,每一寸肌肉都绷得发僵,仿佛连血液都在低温中凝滞。
黑暗浓稠如墨,唯有我脑中金色数据流无声翻涌,像星河在颅骨内旋转,一遍遍回放着李聋子那本泛黄笔记里的核心信息——关于“模型社”这套电磁门迷宫的致命弱点。
布局图在意识中展开,由纤细的光丝编织成一幅精密的星图,每一道门的位置、供电路径、电压波动曲线都清晰可辨。
七道门,每一道都由独立的蓄电池供电,表面看万无一失。
但李聋子,那个在这里干了二十年管道工的老人,用他那双被噪音震得半聋的耳朵,听出了这套系统的“心跳”——它们共用一条主回路。
这就像七个心脏,却只有一根主动脉。
而第六道门,就是主动脉上最脆弱的血管瘤。
只要在这里制造一次精准的、瞬时的短路,主回路电压会断崖式下跌。
连锁反应下,前五道门的电磁锁将因供电不足而强制解锁。
至于第七道门,它被一道精密的隔离机制保护着,短路信号传到那里会有零点三秒的延迟,足够它启动备用电源,维持锁闭。
这就是我的机会,稍纵即逝的机会。
我从怀里摸出两样东西:一枚礼服上的金属纽扣,和一截从废弃配电箱里偷出来的保险丝。
没有专业的工具,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
指甲在纽扣光滑的金属面上用力刮擦,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银白色的细屑簌簌落下,积攒在我另一只手的手心,带着金属特有的冷冽触感。
接着是保险丝,它的质地更软,刮出的粉末如灰雾般细腻,指尖一捻便化作尘埃。
我将两者混合,手心的金属粉末在黑暗中仿佛积攒了一小捧冰冷的星光,微微发凉,像握住了冬夜的第一捧雪。
这是我全部的赌注,引燃希望的火种。
时间在无尽的黑暗中被拉长,每一秒都像砂纸一样打磨着我的神经。
我不敢看时间,全凭“金手指”对我感官的强化来记忆巡逻队的脚步节奏——它并非魔法,而是母亲留下的神经植入体,能将五感信号放大百倍,并与记忆数据库实时比对。
我能“听见”心跳的波形,“看见”空气的微颤,“触摸”到声音的轮廓。
正是它,让我捕捉到那道细微却关键的破绽。
他们每十一分钟经过一次,三人一队,脚步声沉重而整齐。
但李聋子的笔记里还标注了一个关键细节:最后一个人的左脚靴底有一道细微的裂痕,每次落地时,都会带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拖沓了半拍的摩擦音。
“吱——哒。”
来了。
那声熟悉的、代表着队列末尾的微弱异响,像一把钥匙,精准地开启了我的行动窗口。
我屏住呼吸,肺叶几乎停止扩张,动作轻盈得像一片飘落的羽毛,从通风管的预留开口滑下,双脚落地悄无声息。
冰凉的地面激得我脚心一缩,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但我没有丝毫迟疑。
第六道门就在眼前,它厚重的金属质感在黑暗中散发着森然的压迫感,表面泛着幽暗的冷光,像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
我用一把薄薄的金属片撬开控制箱的外壳,指尖触到内部线路时,传来轻微的静电刺痛。
没有时间去分辨哪一根是火线,哪一根是零线,我只需要找到门禁感应器的启动触点。
当有人靠近,门禁系统被激活,这对触点就会闭合通电,开启大门。
而我的金属粉末,就要撒在这里。
我小心翼翼地将手心的粉末倾倒进触点的缝隙里,看着那些细小的金属颗粒在指尖的微光下如星尘般滑落,像有生命般渗入其中。
只要大门开启一次,触点闭合摩擦产生的微小电火花,就足以引燃这些高度活泼的金属粉末,造成一次完美的、无法追踪源头的瞬时短路。
盖上外壳,我迅速退回到通道的视觉盲区,一处管道与墙壁形成的夹角,身体蜷缩在阴影里,心脏狂跳不止,撞击着肋骨,仿佛要破膛而出。
成败在此一举。
不到两分钟,另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一次,脚步声更加沉重、杂乱,还夹杂着金属镣铐拖拽地面的“哗啦”声,像铁链在石板上划出的哀鸣。
他们来了,押送顾昭亭的队伍。
我的指尖因紧张而冰冷,死死抠着墙壁的缝隙,指甲几乎嵌入混凝土。
粗糙的颗粒感刺入指腹,带来一丝真实的痛觉,让我保持清醒。
队伍在第六道门前停下。
为首的人似乎在门禁上验证了身份,厚重的金属门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液压装置缓缓释放气体,门扇向内开启。
就是现在!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啪!”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静电迸裂的脆响从控制箱内传来,一缕微不可见的火花在缝隙中一闪而逝,空气中飘散出一丝焦糊的金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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