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顺着我的脊椎一路凿进脑海。
我死死贴在冰冷的通风井内壁,指甲深深抠进铁皮的接缝,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住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
金属的寒意透过作战服渗入皮肤,指尖因长时间紧抠而微微发麻,仿佛神经末梢正被一点点冻僵。
耳边是静电在铁壁间游走的“咝咝”声,如同无数细小的蛇在黑暗中低语。
视线穿过栅格,下方实验室里的一切都像一场被放慢的噩梦。
惨白的无影灯下,顾昭亭被金属臂牢牢固定在中央的手术台上,每一寸皮肤都被照得近乎透明,青紫色的血管在皮下蜿蜒如地图。
他的颈侧,一个细小的针孔正渗出诡异的蓝色液体——那液体不凝结,像活物般顺着他锁骨的弧度缓缓滑进衣领深处,留下一道湿冷的痕迹。
附着剂。
金手指系统在我的视网膜上冷静地标出这个词,字迹泛着幽蓝的微光,像某种深海生物的磷火。
一种能让意识在肉体彻底崩溃后,仍被强行捕捉、固化的神经毒素。
他们要的不是他的命,是要把他变成一个永不离线的活体服务器,一个被囚禁在数据洪流里的幽灵。
他的嘴唇在无声地翕动,没有声音,但我看懂了。
金手指的动态捕捉功能将他的唇语翻译成一个单字,清晰地烙在我的视野中央——火。
那不是求救,是一个命令。
“火……”我几乎无声地咀嚼这个字,舌尖泛起童年灰烬的焦味。
井壁上的静电嘶响忽然让我想起那夜雷声——也是这样贴着耳朵炸开,震得地窖的砖缝簌簌落灰。
七岁那年,我和他躲在老宅废弃的地窖里玩捉迷藏。
外面雷声滚滚,我吓得发抖,缩在角落里。
他走过来,蹲下,把打火机塞进我手里,故作镇定地说:“林晚照,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听着,要是我不小心睡着了,你又害怕,就用打火机烧我的鞋带,烫到脚我就会疼醒。疼醒了,就代表我还活着,还在陪着你。”
火,对他我而言,从来都不是毁灭的终点,而是唤醒的起点。
我压下翻涌的情绪,身体像一只壁虎,无声地向后缓缓挪动。
战术包里那卷应急拍摄用的老式胶卷,在静电场的影响下开始微微卷曲,边缘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金手指瞬间调取并比对出这座地下库的原始建筑结构图,一行关键信息被高亮标出:主控室的正下方,深埋着一条六十年代铺设的老式煤气管道,废弃多年,从未正式启用。
但就在上周,许明远的老婆曾向物业报修,说地下车库总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煤气味。
金手指弹出一条补充信息:“该区域气体传感器因连续误报,已于48小时前手动屏蔽。”
一个被所有人忽视的隐患,此刻成了我唯一的生机。
若能引燃,这点泄露的煤气量不足以摧毁整座建筑,却足以在瞬间制造一场可控的内部爆炸,触发最高级别的消防警报。
而一旦消防系统启动,为了防止线路短路引发更大灾难,总电源会被强制切断。
所有维持意识上传的系统,都依赖于不间断电源,但切换需要时间——哪怕只有零点几秒,也足够了。
我从战术包里抽出那卷胶卷,用指甲剥开外壳,取下内里那根小小的金属轴。
然后,我拔出随身的陶瓷匕首,这种材质不会引发静电火花,却足够坚硬。
我找到管道内壁一处锈蚀最严重的地方,屏住呼吸,用匕首的侧刃猛力刮擦金属轴。
刺啦——一小簇微弱的火星应声溅落在我事先准备好的一小团棉絮上。
那棉絮表面涂着一层极薄的白磷,在空气接触的瞬间悄然自燃,青烟袅袅升起,没有爆燃,只有稳定的阴燃。
金手指提示:“当前环境静电值:0.3kV,低于可燃气体引爆阈值(0.5kV)。”
这不是一次性的豪赌,我必须精准控制燃烧的节奏和方向。
金手指调取了过去三天地下库的通风系统风速记录,此刻,由于主换气扇停机检修,我所在的这条井道正好形成一股稳定的负压。
这意味着,火势会先向内倒卷,积蓄热量,再被突然涌入的气流猛地推向唯一的气压出口——主控室的设备夹层。
我将那团已经开始冒出青烟的棉团,用匕首尖小心翼翼地塞进管道一侧的检修口缝隙里。
火苗舔舐着干燥的棉纤维,迅速壮大,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焦糊味,混着金属锈蚀的腥气。
我俯下身,嘴唇贴着冰冷的铁管,用只有我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顾昭亭,这次换我叫你的名字了。”然后,我屈起指节,在铁管上极有节奏地,轻轻敲击了三下。
不轻不重,和童年地窖里我们约定的信号,一模一样。
火舌仿佛听懂了我的指令,猛然向内一缩,紧接着,轰的一声闷响从管道深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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