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骨,一个自诩名号足够硬气的新晋亡灵鼠人,用它那对足以撕裂皮肉的骨爪,极其不耐烦地刮擦着疯狂冒险号甲板骨缝里某种顽固的、散发着腥臭的墨绿色海藻残留。意识被唤醒已有两天,从那冰冷死寂的永眠中被一股强大而亲切的力量强行拽入这喧嚣吵嚷的骸骨世界。最初的饥饿躁动与对鲜活血肉的本能渴望,很快便被大副小陈阁下那不容置疑的统御意志死死压住,化作喉咙里压抑的嘶哈声和与其他同类交换的、充满混乱意味的眼神交流。
它的日常工作枯燥得令鼠发狂。清理甲板,检查绳索,擦拭船桨——这些琐碎活计与它骨子里渴望的撕碎喉咙、聆听骨裂的悦耳声响相去甚远。监督它们的工头,那些更早被召唤或从普通亡灵鼠晋升上来的家伙,总用更凶悍的眼神和锋利的爪子阻止任何出格行为。
“发什么呆,你那块甲板是要留到明年孵小鱼吗?”一个声音尖啸着传来。
碎骨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负责这片区域的工头——一个自称断尾的家伙,因为它尾巴尖确实少了一截。碎骨咕哝了一声,爪子上加快了动作,把一块黏糊糊的玩意儿甩到海里。“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这玩意儿嚼起来肯定像腐烂的靴底”
“闭嘴干活。”断尾一爪子拍在碎骨旁边的骨板上,发出梆的一声响,“再磨蹭,今晚就去底舱啃最硬的锚链锈。”
抱怨只能通过这种尖细的、夹杂着疯癫低语的方式在鼠人间流传,爪上的活儿却不敢真的停下。大副小陈阁下的意志如同无形的锁链,比任何鞭子都有效。她如今是真正活生生的鼠人,黑色的毛发油光水滑,红色的独眼锐利无比,仅仅是扫视过来,就足以让最躁动的亡灵鼠人压下内心的破坏欲。
所谓的休息对它们而言毫无意义。它们挤在阴暗潮湿的下层船舱,无需睡眠,只会用尖牙互相清理关节缝隙里的碎屑和寄生贝类,或是用破碎混乱的语言进行谁也说服不了谁的争论。
“要我说,鱼人的眼球,咕噜一下爆开的感觉最带劲。”一个声音兴奋地嘶叫着。
“放屁,海鸟的才脆,像咬碎小玻璃珠”另一个立刻反驳。
“都没尝过人类的吧?那才叫……嘶哈……”第三个声音充满向往,但立刻被其他鼠人打断。
“想死吗?被厨师长听到把你剁碎了喂那些无智的老鼠。”
提到那位紫发的煞星,船舱里顿时安静了片刻,仿佛那股冰冷的杀气能穿透甲板。
能量的补充并非来自进食,他们也不需要吃东西。事实上他们连味道也不到,但吃些什么总是愉快的。据说在某个厉战鼠人向船长请求后,船长便答应每天给鼠群一些血食。每到这时,鼠群便会一拥而上,场面总是混乱不堪,充斥着尖叫声和爪牙的碰撞。
“我的!这条鱼尾巴是我先看到的!”
“滚开!这节指骨归我了!”
历战亡灵鼠人们享有绝对优先权,它们沉默地占据最好的位置,眼中幽绿的火光会因此更旺盛一些。新来的只能眼巴巴看着,这是船上的铁律,抢夺者会被立刻撕碎。虽然最多只有两天的差距。
船上的核心成员是它们既敬畏又无法理解的存在。船长傅坤泽阁下精力旺盛得可怕,脸上总挂着那种在寻找乐子的、让鼠人觉得亲切又有点害怕的笑容。他最常做的便是去挑战厨师长毒岛冴子阁下。
那场景真是既恐怖又让鼠人莫名兴奋。厨师长阁下会拔出那柄让灵魂都在颤抖的紫苑。
碎骨就曾倒霉地在附近擦甲板,亲眼看着船长被一剑刺穿胸膛,冰霜瞬间覆盖他惊愕的表情,然后咔嚓碎裂。还有一次他被凌空冻成冰雕,摔在甲板上碎成好几块。最离谱的一次,他被一脚踹飞,脖子扭成了一个亡灵鼠人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角度。
但每次,他都会在甲板另一处血肉较多的地方有时候甚至是碎骨刚费力擦干净的地方,骂骂咧咧地重组身躯,活蹦乱跳,好像刚才死掉的不是他一样。
“看见没?这就是船长!”一个资历老点的亡灵鼠人曾压低声音对碎骨等新兵说,“不死之身!跟着这种船长,还怕没架打?”
这话让新兵们兴奋地吱吱叫,干活都莫名更有劲了——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不死之身和有架打能联系起来,但听起来就足够疯狂,很对胃口。
另一位不能忽视的存在,就是船头那尊自称是石像的邪门东西。它整天蹲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窝里冒着幽绿的火焰。碎骨曾按捺不住好奇,偷偷爬上去,想看看它到底是不是真石头,顺便试试自己的爪子能不能从上面抠点有价值的碎屑下来。
它的爪子刚碰到那冰冷粗糙的石翼表面,一个低沉、沙哑、毫无生气的声音就直接砸进了它的脑海:“单位:亡灵鼠人-碎骨。行为:接触船首像本体。警告:此行为可能导致表面微量磨损,增加不可逆风化风险。建议:立即停止。重复,建议:立即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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