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被初升的日光完全驱散,诺亚方舟号庞大船体上的广播系统便突兀地响起,一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机械声音,开始宣读一份名为《诺亚方舟号临时管理条例(草案)》的署名为秩序派文件,并同时通知所有人在甲板集合。
这声音如同冰冷的雨点,敲打在每一个尚在睡梦或刚刚苏醒的玩家心头,瞬间在整艘船内激起了一层躁动不安的无形涟漪。
最初的寂静仅仅维持了片刻,便被各种声响打破。舱门开启的吱呀声、纷乱的脚步声、带着睡意的抱怨和疑惑的询问,从各个通道传来,逐渐汇聚成一股嘈杂的声浪。人们像被无形之手驱赶的鱼群,从各自栖身的角落涌出,带着各异的神情,向着主甲板汇聚。
主甲板上,人群越聚越多。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掠过,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开来的那种混合着困惑、焦虑、愤怒和好奇的复杂情绪。
几张墨迹未干的公告被匆忙贴在桅杆、舱壁等显眼处,立刻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前面的人努力伸着脖子逐字阅读,后面的人焦急地踮脚张望,或是拉扯前面人的衣角,催促着快念出来。
一个头发凌乱、眼袋深重的年轻人被挤在最前面,他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提高了音量,断断续续地念着:“第、第三条……晚十点至次日早六点,为、为宵禁时间……未经许可,不得在公共区域逗留、活动……”
“啥?晚上不让出来了?”一个粗嗓门立刻炸响,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气。那是个穿着无袖背心、露出粗壮花臂的汉子,他一把拨开身前的人,指着公告吼道:
“老子失眠睡不着,出来吹吹海风也犯法了?这他妈是谁定的规矩。”他身旁几个同样面相不善的同伴立刻鼓噪起来,污言秽语地咒骂着,引得周围不少人皱眉侧目。
“你小点声”一个看起来文静怯懦的女生忍不住小声抗议,但在那汉子凶狠的目光瞪视下,立刻缩了缩脖子,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她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叹了口气,喃喃低语:“晚上能清净点也好……省得半夜被吵得没法睡,第二天都没精神。”
另一边,一个长着恶魔角的男人正对同伴唾沫横飞地抱怨:“看第五条!还要登记详细信息?叫什么、从哪来、会什么……查户口啊?他们想干什么?”
他的同伴,一个瘦高个,则忧心忡忡地指着另一条:“互监组……三个人一组,随机分配,互相监督行踪,二十四小时轮换……这、这听着怎么那么瘆人啊?连点信任都没有了?”
“信任?”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插了进来,那是个靠在栏杆上、一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打火机,尽管早已无烟可抽。“在这鬼地方,信任值几个钱?我倒觉得,要是真能管住那些偷鸡摸狗的,也算不错。”他这话引来附近几个人的点头附和。
“就是,上次我好不容易攒下的物资,一转眼就没了!找谁去?”一个中年妇女激动地拍着大腿,她的声音尖利,带着积压已久的委屈。
“我那件还算厚实的外套也是”
“总比整天提心吊胆强”
……
支持的声音开始出现,但立刻被更大的反对声浪压过。
“好个屁,这是把咱们当犯人管。”
“就是,凭什么限制我们自由活动?我们又不是囚犯。”
“还互相监督?这不是鼓励互相告密吗?人心非得搞这么坏?”
……
争论迅速从对条款的质疑,上升到对定规权力的愤怒。“他们算老几?凭什么给我们定规矩?”花臂汉子赵干再次成为焦点,他挥舞着粗壮的手臂,脸红脖子粗地咆哮,“这船是大家的!不是他们几个说了算,谁同意的?啊?谁同意了!”
“不是说……是船长同意的吗?”。
“船长?周辰船长可是好人,能同意这事?谁知道是真是假?”一个穿着略显考究、但眼神闪烁的女人冷笑着质疑,她的话立刻引燃了更多猜疑。
“对,让船长出来说清楚。”
“谁知道是不是秩序派那伙人假传圣旨,想趁机揽权?他们一向如此”
……
质疑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人群开始骚动,推搡不可避免地发生。想看公告的被后面想理论的人往前挤,想往前理论的人又被维护秩序的人挡住去路。叫骂声、争吵声、劝解声、抱怨声混杂在一起,让整个甲板如同一个即将沸腾的锅。
在相对外围的地方,一些玩家则显得冷静,或者说冷漠得多。一个穿着时尚,化着精致妆容的年轻女孩,只是瞥了一眼混乱的人群,便低头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精心保养的指甲,对身旁的同伴撇撇嘴:“闹吧,闹翻天又能怎样?反正有庇护在,能出什么?过几天自然就消停了。”
她的同伴,一个打着哈欠的年轻男孩附和道:“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折腾不了几天。”
更有甚者,完全把这当成了热闹看。“喂,你说这像不像我们学校突然宣布严打早恋?”一个脸上稚气未脱的少年用手肘撞了撞同伴,笑嘻嘻地说。“像,太像了!就是不知道这‘处分’能不能真的执行。”他的同伴也笑着回应,全然不觉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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