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那扇厨房门,身后的门扉在傅坤泽离开的瞬间,便如同被无形橡皮擦去的铅笔画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墙壁的纹理,再无踪迹。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压抑的幽深木质走廊的尽头。
走廊的材质并非寻常木材,而是一种色泽暗沉,仿佛浸透了千年海油与怨念的古老船木,壁板上布满扭曲的木纹,如同凝固的痛苦表情。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霉味、咸腥、一丝腻到令人作呕的若有若无腐香。
光线来源不明,是一种摇曳的昏黄光晕,勉强驱散着浓稠的黑暗,却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仿佛有生命般在墙壁与地板上蠕动。
他第一时间尝试动用【咫尺天涯】戒指,意念沉入,试图连进入接那方熟悉的异空间。该说不出所料吗?戒指如同沉睡的死物,内部那片广袤的空间被隔绝,杳无回音,自己依然可以取放东西,但并不能进入其中。
在踏足这艘诡异船只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尝试过联系冴子她们,结果同样是石沉大海。此刻不过是再次确认了这个事实:他们之间的联系,被这艘船,或者说被某个更高层次的存在,强行切断了。
他没有流露出丝毫失望或焦虑,毕竟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他低头看向左手紧握的那个奇异罗盘。
黄铜外壳冰冷,玻璃罩面下的指针并非静止,而是在以一种无规律的幅度疯狂高频颤动着,如同受惊的蜂鸟翅膀,指向走廊唯一的前方,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隧黑暗深处。
驱散了一直在腻腻歪歪,有些烦人的幽灵分身后。没有犹豫,他迈开脚步,向前走去。脚下的木质地板发出 “嘎吱”的轻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才走了不过七八步,右侧的壁上出现了一个窗户。
这窗户造型古朴,窗框是某种带着金属冷光的漆黑材质,上面蚀刻着难以理解的螺旋纹路。傅坤泽停下脚步,目光投向窗外。
窗外,并非想象中的船体内部结构或其他舱室,而是翻滚着一片无边无际的粘稠血海。
那海水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浓稠到化不开的暗红色,仿佛是由亿万生灵的鲜血汇聚而成。
海面上没有风,却自行翻涌着如同活物呼吸般的巨大波浪,散发出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即使隔着窗户,那股铁锈与生命腐朽混合的味道也顽强地渗入鼻腔。
在这片浩瀚的血色汪洋中,有难以言喻的巨大阴影在深处游弋、蠕动,仅仅是仅仅是其存在的轮廓,就带给观者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庞然之物的原始恐惧。
突然,一道尤为庞大的阴影猛地从血海深处穿刺而上,带起滔天的血浪。那是一条难以形容的巨型触手,其规模之巨,仅仅是一段浮出水面的躯体,就仿佛能轻易绞碎山峦。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近乎黑色的深红,表面覆盖着不断分泌着不明粘液的湿滑粘腻厚重角质层,其间还夹杂着大小不一,如同火山口般微微开合的吸盘。
它没有眼睛,没有口器,没有任何可辨识的器官,只是以一种纯粹、野蛮、违反常理的姿态在血海中蜿蜒、扭动,每一次蠕动都带着碾碎一切的原始力量感。
这纯粹的活生生的肉块山脉在昏红的光线下短暂地展示着其令人窒息的庞大与恐怖,随即又缓缓沉入血海深处。
傅坤泽默默注视着这骇人的景象数秒,他收回目光,不再停留,继续沿着走廊前行。
又前行了约莫二三十步,左侧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幅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巨幅画作。
画中的场景清晰无比——正是诺亚方舟号阳光明媚的上层甲板,正在举行一场盛大而荒诞的露天狂欢派对。
色彩鲜艳的饮料四处飞溅,衣着暴露或干脆半裸的男男女女们纠缠在一起,肆意纵情,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情欲与酒精的浓烈气息。
更有甚者,就在画面中央,毫不避讳地进行着公开的交合,周围的人群不仅没有回避,反而发出欢呼与助兴的尖叫,整个画面充满了堕落与原始欲望的宣泄。
然而,在这片靡靡之景中,却存在着不和谐的杂音。傅坤泽锐利的目光立刻捕捉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以王胜和几名秩序派的熟面孔。
他们也在画中,但行为与周围格格不入。他们脸上带着愤怒、绝望与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正在拼命地攻击着身边那些沉溺于享乐的人。
王胜挥舞着拳头,狠狠砸向一个正搂着女人腰肢狂笑的男人;他身后的同伴,有的在用脚猛踹,有的甚至捡起了地上的酒瓶作为武器。他们的攻击并非无效。
被击中的享乐者会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般消散成点点光粒。但诡异的是,其他享乐者对此视若无睹,依旧沉浸在自身的狂欢中。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不过片刻,那些被打散的人,又会。若无其事地地从画中描绘的诺亚方舟号船舱门口重新走出,再次投入那无休止的纵欲盛宴,仿佛刚才的死亡从未发生。而王胜他们,只能徒劳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无望的攻击,如同陷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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