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梦境开始跳跃性的转换视角,他看见了,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浑身插满管子的字迹。
看到了床边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舅舅。
他看着舅舅日夜守在床边,眼睛布满血丝,却仍强打着精神。
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擦拭“他”的脸,低声絮叨着乡下的新鲜事。
说着“深儿,快醒醒,舅舅给你炖了最喜欢的鸡汤”,“菜园里的黄瓜又结了,等你回去吃”……
语气从最初的殷切期盼,到日复一夜的等待中,逐渐染上疲惫的沙哑,最后变成无奈的苦笑。
眼中的期待从炽热一点点暗淡下去,变成了无奈的等待。
他的头发,就在那短短的时间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原本精神奕奕的脊背,也慢慢佝偻了下去。
每一次医生谈话后,舅舅独自坐在走廊长椅上沉默的背影,都那么苍老,孤独。
在梦境中的医院的走廊的灯光惨白的格外刺眼,它将舅舅的影子拉的又细又长。
他佝偻着背,双手撑在膝盖上,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呜咽声隔着梦境传来,都带着刺骨的疼。
林深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却又无法做出什么,那是他清醒时都无法完全体会的,对舅舅的心疼和愧疚。
他想呼喊,想告诉舅舅,他就在这里,他没事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就在这沉重的氛围中,梦境开始变得不稳定,画面扭曲晃动,失重感传来,林深意识到自己快要醒来了。
而在意识彻底抽离梦境前的最后一瞬,一片恍惚与混沌中,他似乎感觉到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而颤抖的怀抱。
那个怀抱紧得让他有些窒息,却又充满了绝望般的珍惜。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痛苦和深切的爱意,贴在他的耳畔,一遍又一遍地、嘶哑地呼唤着:
“深深……深深……!”
下一秒,林深猛然睁开双眼。
“……”
林深猛的从床上弹坐起来,剧烈地喘息着。
天已微亮,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投下几道微弱的光束。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额际和后背都是冷汗。
心口处,那股空落落的闷痛感再次出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像被挖走了一块,冷风飕飕地往里灌。
他呆坐在床上,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被单。
竞赛夜晚的视频通话,被跟踪监视的恐惧,发现摄像头时的冰冷,恶心。
舅舅瞬间的白发和苦笑,还有最后那温暖到令人心碎的怀抱和呼唤。
梦中的一切,那些画面,那些情绪,明明如此鲜活,如此“印象深刻”,仿佛刚刚亲身经历过。
可当他试图回忆梦境的具体细节,试图从自己真实的记忆库中提取对应的片段时,却只有一片茫然的空白。
他能清晰记起的,是父母早逝的悲伤,是舅舅多年含辛茹苦的养育和毫无保留的支持。
是拿到录取通知书时的狂喜,是大学里大部分的学习生活。
是和陈浩之间那些不愉快的摩擦,是竞赛的紧张和获奖的喜悦。
是毕业后在方舆工作的点点滴滴……
但在这些他“记得”的经历中,无论他如何搜寻,都找不到那个模糊人影存在的丝毫痕迹。
没有深夜的视频通话,没有超越友谊的亲密陪伴,没有那个人在他遭遇跟踪恐吓时可能提供的安慰和保护。
更没有在他车祸昏迷时,那个仿佛天塌地陷的怀抱和呼唤。
在这些“记得”的画卷里,那个梦中占据重要位置的身影,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什么都没有。
就像有一个人,被精心地从他过往人生中的胶片中,干干净净的剪掉了。
留下的只有情节跳跃的断章,和此时此刻梦醒之后的空洞。
林深坐起身,靠在床头,双手插进发间,陷入了长久的呆滞。
窗外的晨鸟开始叽叽喳喳的鸣叫,天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可房间里的寒气却似乎怎么都散不去。
这不是普通的梦。
这不是第一次梦见类似的片段,但这一次如此连贯,如此具有冲击力,让他再也无法用简单的“压力过大”,“精神疲劳”来解释。
更没法用,也许只是太想现实中出现这么一个人而产生的幻想的这种解释,来解释这个梦。
第一次,他开始无比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
连续不曾断过,如此清晰,连贯,且明显似乎在填补我记忆空白的梦境,究竟意味着什么?
仅仅只是大脑在疲劳下,将我二十年的人生走马观花地重演一遍吗?
不,不对。
重演不会出现我“记忆”中没有的内容,不会出现那个真实记忆里毫无踪影。
却在梦境中贯穿了我后半段大学生活,给予他支撑,甚至可能有着亲密关系的人影。
舅舅说告诉我,我忘去了,一个普通的旧友,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是否就是我所忘却的那个人?
但我所“丢失”的这份记忆中,所“忘记”的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旧友吗?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为何在梦中的互动显得如此亲密无间,充满信任与依赖?
为何他的缺席,会让我在梦醒后感到如此巨大的失落和心痛。
林深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是什么样深刻的羁绊,才会在遗忘后,仍以如此执着的方式在梦境中浮现?
那个温暖怀抱和呼唤,又是怎么回事?
车祸……失忆……
一个隐隐的,让他感到不安又难以置信的猜测,逐渐浮上心头。
难道,他真的遗忘了一段非常重要的人生经历,和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林深下床,漫无目的的走动着,目光无意识的扫视着自己的卧室,却又不知道在看什么。
如果他真的忘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为什么舅舅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忘掉的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旧友。
林深不觉得舅舅在欺骗他,他相信这世上无论谁骗他,舅舅都不可能骗他。
但他需要答案。
他想恢复记忆,他想解开这个谜题。
喜欢双向沦陷!顾总他暗恋成真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双向沦陷!顾总他暗恋成真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