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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阁内,万籁俱寂。
那颗名为“冥魂珠”的珠子,静静悬浮在涂山幺幺的面前,像一枚凝固的、没有星辰的午夜。它不发光,却在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连书架投下的阴影,在靠近它时都仿佛被吸了进去,变得更加深沉。
涂山幺幺蜷缩在地上,身体还在因为先前那番痛苦的能量冲撞而不住地轻颤。她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入的空气都带着古籍的尘埃味,冰冷而干燥,刺得她喉咙发疼。
她不敢去看那颗珠子。
那东西是渊皇意志的延伸,是她被囚禁、被威胁、被当作战利品赏赐的实体证明。它代表着屈辱。
可偏偏,也是它,在刚才那片混乱的、由无数魔界生灵残魂构成的风暴中,让她捕捉到了属于青丘族人的那一缕微弱气息。
希望,从最深沉的绝望与恶意中诞生。这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讽刺。
她慢慢地、慢慢地撑起身体,靠着冰凉的书架坐直。长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颊上,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狐狸眼,此刻像是被水洗过,干净,却也空洞,倒映着那颗漆黑的珠子。
她就这么和它对视着,仿佛在与自己的命运对峙。
过了很久,她伸出了手。
指尖依旧冰凉,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当她的指腹即将触碰到冥魂珠的瞬间,那股直接侵入神魂的阴冷感再次袭来,让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但这一次,她没有退却。
她想起了月长老,想起了她吐出的那口混着魔气的血,想起了那股越来越微弱的、属于同族的生命气息。
她还想起了渊皇。想起了他那双视万物为蝼蚁的眼睛,和那句轻描淡写的“那与我何干?”。
指望渊皇发善心,无异于祈求深渊长出太阳。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还有……这个被强塞到手里的、不祥的“奖励”。
涂山幺幺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一把将冥魂珠握进了掌心。
冰冷,死寂。
像是握住了一块从万载冰川最深处挖出的寒冰,但那寒意并不止于皮肉,而是直接渗透骨髓,冻结灵魂。
脑海中,那些细碎的、痛苦的呢喃再次响起,像无数只虫子在脑子里爬。她强忍着那股想要呕吐的眩晕感,另一只手飞快地掐了个诀。
一根比发丝更纤细的、几乎透明的金色丝线,从她的指尖探出。这不再是之前那般无意识的、被动的连接,而是她第一次主动地、带着明确的目的,去驾驭自己的天赋。
“连接。”她在心中默念。
金色的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温柔而坚定地缠绕上了漆黑的冥魂珠。
这一次,没有了先前那种被强行撕裂的痛苦。金线没入珠体的瞬间,涂山幺幺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轻轻地、从身体里拉出了一小部分,然后融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由情绪构成的海洋。
这片海,是黑色的。
无数种情绪在其中翻涌、碰撞、纠缠。她“听”到了一声来自魔界极北冰原的、因饥饿而发出的绝望嘶吼。她“闻”到了一股发源于魔界东部沼泽的、因背叛而滋生的浓烈怨气。她“尝”到了一丝来自某个魔族城邦角落的、因爱人逝去而化不开的苦涩悲伤。她“触”到了一种盘踞在碎魂渊深处的、亘古不变的、对一切生灵的纯粹恶意。
愤怒、贪婪、嫉妒、恐惧、狂喜、绝望、麻木……亿万魔界生灵在过去、现在所产生的最强烈的情绪碎片,都汇聚于此。它们不再是单纯的抽象概念,而是变成了可以被感知的、拥有质地与温度的实质存在。
这片海洋太过浩瀚,太过混乱。涂山幺幺的神魂就像一叶无根的扁舟,被卷入其中,瞬间就要被无数道情绪的巨浪拍得粉碎。
她头痛欲裂,感觉自己正在被无数个不同的灵魂同时附体,快要分不清哪个念头才是属于自己的。
就在她即将被这片情绪的海洋彻底同化时,她手腕上那根连接着渊皇的红线,忽然微微一紧。
一股冰冷的、带着绝对控制欲的意志,顺着红线传递过来,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那即将溃散的神魂重新稳定住。
她猛地清醒过来。
她看到了渊皇留在她神魂中的那道“枷锁”,也因此,找到了自己的“锚点”。
原来,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他知道她会被冥魂珠的力量反噬,所以用他们之间的羁绊,给她留了一道保险。这道保险,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保证他的“工具”不至于在使用前就报废。
这个认知让涂山幺幺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感激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寒意。
但她顾不上这些了。既然有了“锚点”,她便不再是无根的浮萍。
她开始尝试着,将自己“万物红线”的原理,运用到这片情绪之海中。
红线的作用是“连接”,是建立“关系”。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在这片混乱的海洋中,主动去“连接”她想要感知的情绪,而忽略掉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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