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震动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李双林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抓起了那部老旧的诺基亚功能机。屏幕很小,光线昏暗,上面显示着一行陌生的数字和简短的文字:
“账在刘富贵老家,山南头,旧砖窑。”
信息没头没尾,只有这十几个字。
李双林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刘富贵?王猛的妻弟!旧砖窑?账?什么账?是农机站资产的账?还是……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这条突如其来的神秘短信,像是一道划破了厚重阴霾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几乎陷入绝望的内心。是谁发的?是敌是友?是新的陷阱,还是黑暗中伸出的援手?
他死死盯着那串号码,试图回拨过去,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冰冷提示音。
对方显然不想暴露身份。
他将这条短信反复看了几遍,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山南头,是青云镇下辖的一个行政村,以丘陵山地为主,确实有几个废弃多年的老砖窑。地方很偏僻。
去,还是不去?
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王猛他们刚刚栽赃陷害,紧接着就来了这条指向刘富贵老家的短信,太过巧合了。或许对方就是想引他离开住处,违反纪委的规定,然后趁机给他安上个更重的罪名,甚至……让他发生“意外”。
但万一是真的呢?万一是某个知情者,或者是利益链内部因为分赃不均而反水的人,在暗中递出的刀子呢?这可能是打破目前僵局,找到反击证据的唯一机会!
风险与机遇并存。李双林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煎熬。没有电脑,没有智能机,他无法像之前那样快速查询地图、分析信息。他就像是被拔掉了牙的老虎,困在了笼中。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冲动不得,一步走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外面的情况,需要判断这条短信的真伪。
他拿起那部旧手机,这部手机里只存了少数几个亲友的号码,功能仅限于打电话和发短信。他犹豫了一下,首先拨通了妻子苏芸的电话。
“嘟…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击在他的心上。他多么希望能听到苏芸的声音,哪怕只是听她骂两句,至少能知道她还在乎。或许,可以跟她解释清楚眼前的困境,哪怕能得到一丝精神上的慰藉。
然而,电话响了七八声后,被直接挂断了。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李双林的手无力地垂落。最后一丝来自家庭的微弱希望,也彻底熄灭了。苏芸连他的电话都不愿意接了。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草案,恐怕已经发到了他那个被扣押的邮箱里。
他苦涩地笑了笑,又尝试拨打几个在省里工作时关系不错的同事、朋友的电话。
有的号码无法接通;有的接通后,对方一听是他的声音,语气立刻变得支支吾吾,借口信号不好或者正在开会,匆匆挂断;更有甚者,直接提示“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显然是设置了黑名单。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当他还是省发改委的潜力股时,身边从不缺少笑脸和热情;如今他成了“臭名昭着”的问题干部,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被他牵连。
他又点开那个几乎已经不再使用的手机QQ,试图给几个还有联系的同学发信息。消息发送出去,前面却出现了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消息发送失败。他愣了一下,尝试刷新,却发现连最基本的网络连接都失败了。这部老旧的功能机,似乎被人为限制了网络功能?是纪委做的,还是……王猛利用他的职权动了手脚?
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立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就像一个被遗弃在孤岛上的人,四周是茫茫大海,看不到一艘船,听不到一点声音。停职、诬告、妻离、友散……所有的支撑点都在一瞬间崩塌。
他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渐渐升高的日头,阳光明媚,却照不进他心底的半分寒意。巨大的屈辱感和无力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几乎让他窒息。他甚至产生了一丝恍惚,自己这三十多年来的努力、坚持和理想,到底意义何在?难道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毁在这个小小的青云镇吗?
绝望,如同毒草,开始在他心中滋生。
他猛地站起身,像一头困兽般在狭小的房间里烦躁地踱步。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起伏,一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在体内奔涌。他想冲出去,找到王猛,揪住他的衣领,问个明白!他想大声地向所有人呐喊,自己是清白的!
可是,理智的残弦死死地拉住了他。
不能!绝对不能!
那样做,正中对方下怀!他们就是要逼他失去理智,逼他犯错!
他冲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将头埋进冰冷刺骨的自来水下。冰冷的感觉瞬间刺激着他的头皮,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混乱灼热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