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淹没了阿青的口鼻,她像一块被投入深井的石头,向下沉去。黑暗,无边的黑暗包裹着她,耳朵里灌满了沉闷的水流声和自己惊慌的心跳。她拼命挣扎,手脚胡乱划动,肺里的空气飞快耗尽,死亡的阴影扼住了喉咙。
就在她意识即将模糊的刹那,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向上提起!
“噗哈——!”阿青的头露出水面,她贪婪地、剧烈地呼吸着阴冷潮湿的空气,呛得连连咳嗽。
是水虺!他浑身湿透,脸上还带着搏杀后的血迹,但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却亮得吓人。“抓紧我!”他低吼着,另一只手死死扒住旁边一块湿滑的岩石。
老鬼也在一旁浮出水面,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后背挨的那一棍显然让他受伤不轻。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借着从上方洞口透下的、极其微弱的月光,勉强看清他们所处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暗河的一个较为开阔的弯道,水流在这里变得稍显平缓,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回水区。河水漆黑,深不见底,散发着浓重的土腥和霉味。两侧是湿漉漉、长满苔藓的岩壁,头顶则是犬牙交错的岩石穹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下。
细仔也在一旁冒出头,像只落水的小狗,剧烈地喘息着,惊恐地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地下世界。
“鬼叔……你的伤……”阿青看着老鬼苍白的脸色,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
“死不了。”老鬼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一阵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得尽快离开这里,上面的人随时可能追下来,或者……封死入口。”
他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回头路已经断了。
“往哪走?”水虺看着前后两条都隐没在无尽黑暗中的水道,声音干涩。
老鬼没有立刻回答,他强忍着伤痛,仔细观察着水流的方向。河水正缓缓向着他们右侧的黑暗深处流去。“顺流而下。”他做出了决定,“水往低处流,跟着它,或许能找到出口。”
没有时间犹豫,四人勉强聚拢,依靠着岩壁,顺着水流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河水时深时浅,深处能没到胸口,浅处仅及脚踝,但水下全是滑腻的卵石和淤泥,行走极其艰难。黑暗如同实质,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只有彼此粗重的喘息和哗啦的水声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
阿青紧紧抓着水虺的衣角,另一只手死死握着那柄剥皮刀,冰冷的刀柄让她稍微感到一丝安心。她不时回头望向来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爷爷、孟婆婆、三娘、李老汉……他们怎么样了?泪水混着脸上的水渍,无声地滑落。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隐约传来了不同于流水声的、更加沉闷宏大的轰鸣声。
“前面……好像有瀑布?”细仔颤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老鬼示意大家停下,侧耳倾听。那轰鸣声越来越清晰,空气中水汽也变得更加浓郁。他晃亮了身上最后一个火折子——那半截松明早已在跳河时熄灭了——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前方。
只见不远处的河道骤然收窄、陡降,河水在那里化作一道白练,坠入下方更深、更黑暗的深渊,轰鸣声正是从那里传来!而他们脚下,水流也变得异常湍急,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拉扯着他们的腿脚!
绝路!?
绝望瞬间攫住了每一个人。
“退……退回去?”水虺看着那令人头晕目眩的“瀑布”,声音发虚。
“回不去了。”老鬼摇头,脸色难看,“后面是死路,上面是追兵。”
难道真要困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河?
就在众人心生绝望之际,细仔忽然指着瀑布左侧的岩壁,惊呼道:“那里!那里好像有个洞!”
老鬼和水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在瀑布水帘的左侧,紧贴着岩壁的位置,由于水流的长期冲刷和侵蚀,确实形成了一个不大、被垂落的水藤和苔藓半遮掩着的凹陷,看起来像是一个天然的岩洞入口,位置极其隐蔽。
那是唯一的希望!
“过去!小心点!”老鬼当机立断。
四人顶着越来越急的水流,艰难地向着那个岩洞挪去。越是靠近瀑布,水势越是凶猛,冰冷的水花劈头盖脸地砸来,让人睁不开眼,站不稳脚。
水虺打头,他用那根锈铁棍探路,小心翼翼地拨开垂落的水藤,第一个钻进了那个岩洞。里面似乎比外面干燥一些,空间也比想象中要大。
“快进来!”水虺在里面喊道。
老鬼护着阿青,细仔紧随其后,也相继钻了进去。
岩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瀑布的轰鸣声在这里被放大了无数倍,震耳欲聋,连彼此说话都听不清楚。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和一种奇怪的、类似硫磺的淡淡气味。
老鬼再次尝试点燃火折子,但这里的空气似乎过于潮湿,火折子只冒了几点火星便彻底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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