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像一根迟来的刺,在他心上挖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血洞。
顾白的遗书,成了他夜夜不寐的梦魇。
深夜,林溪是被身边压抑的、急促的喘息声惊醒的。
她睁开眼,只见顾衍半坐在床上,额上布满冷汗,双目紧闭,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仿佛正被无形的怪物追赶。
“二哥……”他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破碎的呓语,充满了悔恨与痛苦。
林溪的心,瞬间揪紧了。
她没有立刻叫醒他,而是倾身过去,用自己的手,轻轻覆上他冰冷的手背,然后用另一只手,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后背。
“别怕,我在这里。”她温柔的嗓音,在他的耳边,反复呢喃。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温度,顾衍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
他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惊魂未定的猩红,在看清是林溪的瞬间,那片猩红迅速被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所取代。
他把自己关进了一个由愧疚和悔恨筑成的,黑暗囚笼里。
林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顾衍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反应。安娜的死,顾白的遗书,林瑾允的疯狂报复,淼淼的病因……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至的打击,终于压垮了这个一向坚不可摧的男人。
第二天晚上,林溪在书房找到了他。
他没有开灯,就那么坐在黑暗里,手里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窗外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而孤寂。
林溪走过去,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了他。
“顾衍。”她将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我们聊聊,好吗?”
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很难过,很自责。”林溪的声音很轻柔,“你觉得,是你害了二哥。你把他的死,当成了你自己的过错。”
“可是,顾衍,你有没有想过,二哥他,那封遗书为什么留给你?”
顾衍身体,微微一颤。
“因为,在那个家里,他最信任的人是你。”林溪收紧手臂,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他知道,你是这个家里,唯一有可能理解他,而不是评判他的人。他把整个顾家,都托付给了你。他希望你,能带着他的那份,好好地活下去。”
“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他想看到的。你这样折磨自己,也等于是在辜负他的托付。”
顾衍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她。
黑暗中,林溪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浓烈的悲伤。
“溪溪。”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闭上眼,就是二哥躺在血泊里的样子,就是他在信里写的那些绝望的话。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那就不要原谅。”林溪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顾衍,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你没有错。你要做的,不是沉浸在无法改变的过去,而是带着二哥的那份希望,好好地,活在当下,走向未来。”
“你还有我,还有淼淼,还有爱溪。我们都需要你。”
顾衍看着她,看着她眼底那片清澈而坚定的光。那光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穿透了层层迷雾,照进了他那片早已冰封雪埋的心底。
他再也控制不住,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溪溪……”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像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
林溪回抱着他,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后背。“我在。”
“别怕,我一直在。”
那一夜,他们就在书房的沙发上,相拥而眠。
林溪知道,治愈之路,漫长而艰难。
但她不怕。她会陪着他,一步一步,走出这片黑暗的泥沼。
从那天起,林溪开始强制性地,将顾衍从那个封闭的世界里拉出来。
她不许他再一个人待在书房,会拉着他一起陪女儿们玩游戏,去后花园里侍弄那些花草,或者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轻松搞笑的电影。
她用自己的方式,用那些平淡而琐碎的日常,一点一点地,将他从痛苦的深渊里拉回来。
顾衍也很配合。他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这天周末,阳光正好。
林溪提议,一家人去郊外的马场骑马。
京市郊外的私人马场,绿草如茵,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
爱溪第一次骑马,兴奋得小脸通红。
顾衍亲自为她挑选了一匹最温顺的白色小马,然后牵着缰绳,耐心地带着她,在草地上,一圈一圈地走着。
“爸爸,你看,我好高啊!”爱溪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在空旷的草场上回荡。
阳光下,他高大的身影和小小的女儿,构成了一副无比温馨的画面。
林溪和淼淼坐在休息区的遮阳伞下,看着他们,脸上都漾着幸福的笑。
淼淼的手里拿着画板,她正在画眼前的这副场景。
林溪发现,淼淼最近画里的色彩,越来越明亮了,有了阳光、草地,和家人的笑脸。
她的女儿,正在一点一点地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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