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足以吞噬一切声音的死寂。
那张没有任何五官的面孔,如同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却投射出一种比任何怨毒眼神都更加刺骨的审视。
那名潜伏的根部忍者,代号“枭”,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冻结,每一根神经都因极致的恐惧而发出哀鸣。
他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想后退,双脚却如同灌了铅,牢牢钉在原地。
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三个夜晚被同一个噩梦纠缠。
第一夜,他梦见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悄然离体,像一个陌生人般在村子的街道上行走。
第二夜,影子走得更远,穿过熟悉的训练场,步伐坚定而沉重。
而今夜,梦境的终点清晰得令人发指——影子静静地站在一座孤坟前,那是他母亲的坟墓。
在影子的手中,一封带着根部火漆印的密令正熊熊燃烧,那上面写着他下一个、也是最肮脏的任务。
火焰跳动,将影子的轮廓映照得扭曲而诡异,灰烬飘散,如同无声的葬礼。
“不——!”枭猛地从床上弹起,心脏狂跳得像是要撞碎胸骨。
冷汗浸透了里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他大口喘着粗气,环顾四周,熟悉的狭窄房间,窗外还是那片沉寂的夜色。
是梦,只是梦……他如此安慰自己,颤抖着手伸向床头柜上的水杯。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杯壁的瞬间,他整个人僵住了。
清澈的水面倒映着他惊魂未定的脸,而在他脸庞的倒影旁,那个漆黑的影子轮廓,嘴角竟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那不是一个微笑,而是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讽。
这个表情……这个表情他见过!
记忆的闸门被轰然撞开,九岁那年,在宇智波族会上,那个名叫林羽的少年当众驳斥长老,脸上浮现的就是这样一模一样的、仿佛能看穿人心所有卑劣的轻蔑神情!
“啊啊啊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枭的喉咙深处迸发。
他像躲避瘟疫一样挥手,将水杯狠狠扫落在地。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死死盯着地上的水渍,眼中布满了血丝,仿佛要将那幻象彻底抹去。
“滚出去!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可那摊水渍,在木质地板的缝隙间缓缓蔓延,最终,竟诡异地拼凑出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回家。
房间外的走廊,宇智波鼬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他猩红的写轮眼早已将屋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名代号“枭”的根部忍者最近的状态极不稳定,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借着巡查的名义,鼬悄然接近,三勾玉在眼眶中飞速旋转,一股无形的瞳力瞬间笼罩了枭混乱的识海。
他并非要施展幻术,只是轻柔地、如羽毛般扫过对方记忆的表层,探查异常的源头。
猛然间,鼬的动作一顿。
在枭那被根部洗脑术和阴封印层层覆盖的记忆深处,他竟发现了一处被强行封锁、却又在微微发光的碎片。
瞳力渗透进去,一幅尘封的画面缓缓展开:少年时代的枭,还只是个孤儿院里不起眼的孩子,他躲在墙角后,亲眼看见那个被全村孤立的宇智波林羽,正偷偷将自己仅有的饭团分给一个饿晕在路边的更小的孩子。
做完这一切后,林羽只是拍了拍手上的饭渣,转身离去,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年幼的枭,默默地、默默地将手中那封本该上交给根部、举报“宇智波余孽与外村孩童私下接触”的信,撕成了碎片。
这段记忆本该被团藏的阴封印彻底抹除,但此刻,在林羽那被称为“影识之眼”的诡异瞳术残余力量的逆向唤醒下,它正顽强地重见天日。
鼬瞬间明白了,那不是影子在作祟,而是被压抑的本我在林羽残魂的影响下,开始苏醒。
第二天,风间彻接到了来自鼬的秘密指令,对枭进行“心理干预”。
他走进枭被隔离的房间,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房间的四个角落,被他各放置了一杯清水。
然后,他便坐在房间中央,闭上眼睛,开始低声哼唱起一段旋律简单却异常悠扬的童谣。
那是林羽还在世时,偶尔会教给他们这些“失败品”的曲子,用以锻炼对查克拉频率的感知。
随着风间彻的哼唱,那四杯清水的水面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共振。
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清晰。
跪坐在地上的枭额头上冷汗直流,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脑海中那些被强行灌输的命令、那些血腥的任务、那些“舍弃感情成为工具”的教条,都在这共振中开始寸寸龟裂。
他想起了母亲坟前的野草,想起了那个饿晕的孩子,想起了少年林羽那双清澈又孤傲的眼睛。
“噗通”一声,枭这位以冷酷着称的根部精英,竟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脸,发出了野兽般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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