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璀璨的明珠,涟漪悄然扩散。她安顿在西苑客院,深居简出,每日除了去甄姜处叙话,便是在院中读书习字,或由侍女陪伴在允许的范围内散步,举止规矩,并无任何逾矩之处,安静得仿佛只是府中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然而,这平静之下,暗流涌动。数日后的一个下午,张圣难得有暇,信步走向文渊阁。远远便听得阁内传来清越的讲解声,并非蔡琰那沉静知性的嗓音,也非徐元温和的论述,而是一种更为年轻、带着些许空灵之气的女声。
他悄然步入,只见宽敞的阁内,十余名文渊阁的年轻士子正围坐聆听。居中者,正是甄宓。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鹅黄襦裙,未施粉黛,却越发显得清丽脱俗。此刻,她手中捧着一卷《诗经》,正讲解着《蒹葭》一篇。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她的声音清柔,却字字清晰,“此诗之妙,不在求之不得,而在那份纵然道阻且长,依旧执着追寻的心境。无论‘伊人’是贤君、理想,抑或是心中所慕,这份追寻本身,便已赋予了生命以方向与光华……”
她并未拘泥于传统的经学注解,而是从诗意本身出发,谈及了追求与理想,言辞新颖,意境悠远,引得在座士子们频频点头,目露思索。连坐在稍远处的蔡琰,也放下了手中的笔,静静聆听,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欣赏。
张圣倚在门廊柱旁,没有打扰。他注意到甄宓讲解时,目光清澈而专注,神态从容,并无寻常少女面对众多异性学子的羞怯,那份沉静的气度,仿佛天生就该立于人前,传道授业。这与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柔顺娴静,似乎有些微的不同。
讲解告一段落,士子们纷纷提问,甄宓皆能引经据典,从容应答,偶尔还能引发出一些颇具深意的讨论。气氛融洽而热烈。
“咳。”张圣轻咳一声,走了进去。
众人见是他,连忙起身行礼:“主公(将军)!”
甄宓也停下话语,转过身,见到张圣,眼中掠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敛衽一礼:“将军。”
“不必多礼。”张圣摆手,目光落在甄宓身上,带着几分赞许,“路过此处,闻得精彩讲解,忍不住进来一听。甄小姐才思敏捷,见解独到,令人耳目一新。”
甄宓微微垂首,语气谦逊:“将军过奖了。妾身不过是偶有所感,信口胡言,班门弄斧,让将军与诸位学士见笑了。”
蔡琰此时也走了过来,对张圣道:“将军,甄妹妹方才所论,确实别开生面,于诗义颇有发明。”她语气平和,是真心称赞。
张圣笑道:“能得文姬如此评价,可见甄小姐确是实至名归。”他环视一圈,对众人道,“学问之道,贵在交流切磋,互相启发。日后文渊阁若再有此等雅集,亦可邀甄小姐参与,集思广益。”
这话等于默认了甄宓可以在文渊阁拥有一定的活动空间。士子们自然称是,甄宓也再次谢过,只是抬头看向张圣时,那清澈的眼底,似乎比平日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亮光。
离开文渊阁,张圣若有所思。甄宓的才华,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出众。而且,她似乎很懂得如何在不经意间,展现自己的价值。
是夜,张圣在甄姜房中用饭。席间,甄姜自是满心欢喜,不断说起小妹今日在文渊阁的“风光”,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夫君,你是没亲眼见到,宓儿讲解诗文时,那些士子们听得如痴如醉的模样。”甄姜为张圣布菜,眉眼含笑,“连蔡姐姐都夸赞她呢。妾身这妹妹,自小便聪慧过人,只是以往深居简出,外人不知罢了。”
张圣点头:“宓小姐确是才貌双全。”他语气温和,拍了拍甄姜的手,“姜儿有此贤妹,亦是你的福气。”
甄姜感受到夫君的认同,心中更是甜蜜,只觉得妹妹的到来,让一切都更加美满。她并未深思,这份“美满”背后,是否潜藏着其他的变数。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如甄姜这般单纯喜悦。
赵雨从手下女兵那里听说了文渊阁的事,撇了撇嘴,在校场练枪时越发用力,木桩被她刺得砰砰作响。“会念几句诗有什么了不起!”她低声嘟囔,带着一股自己都没完全弄明白的烦躁。
蔡琰则独坐东院书房,对着灯烛出神。甄宓的才华让她欣赏,但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隐约显露的锋芒,也让她心生警惕。她并非嫉妒,而是隐隐感觉到,这个少女的出现,可能会让原本就复杂的内宅关系,变得更加微妙。将军对她,似乎也颇为欣赏……她轻轻摩挲着案上那方歙砚,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沉淀。
次日,张圣召徐元、甄俨议事,重点仍是曹操的诏书与边境局势。
“曹孟德这一手‘挟天子以令诸侯’,玩得确实漂亮。”张圣指着地图上许都的位置,“他如今稳坐中央,可随时以大义名分调动各方势力互相攻伐,自己坐收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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