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六年的冬日,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也更冷。凛冽的北风呼啸着掠过中原大地,卷起千堆雪,也将各方势力博弈的暗流,冻结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然而,冰层之下,依旧是汹涌的波涛,只待春雷一震,便可破冰而出,掀起新的狂澜。
南皮城,镇东将军府。
张圣披着一件玄色大氅,立于暖阁窗前,望着庭院中几株在风雪中傲然挺立的寒梅,怔怔出神。案几上,摊开着来自各方的最新简报,墨迹犹未干透。
徐元悄无声息地走进,将一份刚收到的密报轻轻放在案头。“主公,江东急报。”
张圣收回目光,转身拿起密报,迅速浏览,眉头微蹙,随即又舒展开来,嘴角甚至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周瑜果然没让我失望,江夏……还是破了。”
密报上详细记述了江东军如何利用冬季水浅,佯装退兵,诱使江夏守将黄祖出城追击,于预设埋伏之地大破其军,阵斩黄祖,最终一举攻克江夏重镇。此战,孙策不仅获得了一个进军荆襄的绝佳跳板,更缴获了刘表大量的战舰与物资,声威大震。
“江夏一失,荆州门户洞开,刘景升此刻,怕是寝食难安了。”徐元缓声道,“据襄阳暗线回报,刘表已急召蒯越、蔡瑁等人商议,似有向曹操求援之意。”
“求援?”张圣冷哼一声,“曹孟德自身难保,岂有余力助他?即便有心,其兵锋欲至荆州,需经过我淮北之地,或绕道豫西,皆非易事。刘表这是病急乱投医。”他踱步至炭盆旁,伸出手感受着那灼人的暖意,“不过,此局对我有利。孙策据江夏,兵锋直指荆襄腹地,刘表必然将主要精力用于南防,更无力北顾,甚至……可能更加依赖与我渤海的商贸,以求财货支撑军备。”
“主公英明。”徐元颔首,“然则,孙伯符得此大胜,其志愈骄,其势愈张,未来恐成心腹之患。”
“无妨。”张圣摆摆手,目光深邃,“孙策有吞并荆扬之志,曹操有席卷中原之心,袁绍有虎踞河北之基,皆非池中之物。这天下,本就不是一人之天下。我渤海欲成大事,便不能指望四方皆弱。强者环伺,方能砥砺自身,方能显我手段。眼下,孙策与刘表相争,正可为我牵制曹操,争取时间。”
他走回案前,手指点在地图上淮北的位置。“曹操近日有何动向?”
“回主公,曹操确如所料,正在加紧向淮南增兵。其麾下大将乐进、李典已率部抵达寿春附近,与刘馥汇合。夏侯惇、于禁等部也在向谯郡、汝南一线移动,似有重建防线,甚至反扑淮北之意。然其兵力调动,明显受到兖州、豫州内部不稳之掣肘,进展缓慢。”徐元禀报道。
“内部不稳?”张圣挑眉。
“正是。自‘解烦营’覆灭,我军又持续渗透散布流言,兖豫之地,尤其是那些曾被曹操强力压服的郡县,豪强离心,百姓怨望日增。近日甚至有零星小股‘盗匪’打起‘抗曹’旗号,虽不成气候,却也令曹军疲于奔命。曹操为此,已斩杀数名办事不力的地方官吏,然此无异于扬汤止沸。”李狗儿不知何时也已来到阁外,听到问话,便进来补充道。
“好!”张圣眼中精光一闪,“此乃‘争时’之策见效!曹操内外交困,正是我辈发力之时。传令黄忠、关羽、张飞,淮北前线,可适当加大攻击力度!不必强攻坚城,但可对其粮道、小型营寨进行更频繁的打击,尤其是乐进、李典新至之师,要给他们一个‘热烈’的欢迎!务必让其无法在淮南站稳脚跟!”
“诺!”李狗儿领命,旋即又道,“主公,还有一事。关于袁绍处,依徐先生之计,密使已见过许攸。”
“哦?结果如何?”张圣颇感兴趣。
李狗儿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那许攸,初始戒备甚深,然听闻我主知其才,又‘得知’郭图等人欲构陷于他,顿时怨愤交加,虽未明确表态投效,却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
“讲。”
“许攸言,袁绍自兖北败归后,身体似有不适,时常头晕目眩,性情愈发多疑暴躁。其麾下谋士,审配、郭图争权已至白热化,甚至暗中拉拢军中将领。袁绍三子,谭、熙、尚,亦因嗣位之事,各有拥趸,摩擦不断。许攸判断,袁绍……恐怕时日无多,至少,已难复昔日之英明。其内部,大变在即!”
此言一出,暖阁内顿时一静。徐元与张圣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凝重。
袁绍若倒,河北瞬间便会陷入群龙无首、诸子争位的混乱局面!这对于近在咫尺的渤海而言,是巨大的机遇,也是莫大的风险!若处理不当,战火很可能蔓延至渤海边境;但若谋划得当,或许能兵不血刃,便将这偌大的河北之地,纳入囊中!
“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徐元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张圣默然良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脑海中飞速闪过历史上袁绍死后,袁谭、袁尚相争,最终被曹操逐一击破的结局。如今,历史已然改变,曹操被自己牢牢牵制在东南,那么河北这块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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