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以诚相待、取信于人
指尖划过冰凉的抽屉锁,他忽然想起那些被锁在深处的举报信。
有的字迹娟秀如溪,一笔一画都透着姑娘家的细腻与胆怯;有的歪歪扭扭似风中残烛,分明是老人攥着笔杆,哆哆嗦嗦托人代笔的恳切。
可到头来,那些浸着血泪的纸页,终究逃不过被束之高阁、化作废纸的命运。
父母都是教了一辈子书的小学先生,粉笔灰染白了鬓角,也把字要写正,人要走直八个字刻进了他的骨头里。
可在这波谲云诡的官场摸爬滚打二十年,他才真正咂摸出字有多难写——那横平竖直里,藏着多少折戟沉沙的无奈,多少委曲求全的隐忍,又多少午夜梦回的叹息。
梁正军的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骨节泛白的力道让茶杯盖一声跳起来,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炸开清脆的回响。查!给我一查到底!他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声音里裹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现在就去整理所有材料,我们这就去找那个举报人!
他就在我办公室。龚浩然望着梁正军骤然瞪大的眼睛,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那抹笑意里藏着几分欣慰,几分期待。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胆气比谁都壮。进门时手不抖,递材料时眼睛亮得像揣着团火,烧得人心里发烫。
梁正军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爽朗的大笑,震得窗棂都仿佛在颤:好!好个有血性的年轻人!他大步走到龚浩然面前,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对方肩上,力道里带着沉甸甸的信任:去跟他谈谈,记住,一定要让他信我们。这些年巴城的老百姓,心早就被伤得千疮百孔了,我们得一点一点,把这颗凉透的心给暖回来。
您放心。龚浩然转身要走,却被梁正军的声音轻轻唤住。
老龚啊。书记的声音放缓了,像一汪浸了温火的清泉,带着几分语重心长的恳切,你穿中山装好看,笔挺,像咱党的老干部,一身正气。可对付那些钻营的狐狸、蛮横的豺狼,光靠正气不够,得有章法,有手腕。让那孩子真真切切地相信,我们不是来走过场的,更不是来演戏的。
推开办公室门的刹那,走廊里的阳光正好漫过来,像一层金纱裹在龚浩然身上。他下意识地理了理中山装的领口,冰凉的纽扣贴着胸口,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枯瘦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样子。
老人气息微弱,眼神却亮得惊人:别学那些油滑的,咱穿这身衣服,就得对得起胸口的扣子——那是党徽的方向啊。
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朝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阳光在走廊地面投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心里早已盘算起该如何跟那个揣着一团火的年轻人开口——既要让他卸下防备,又要让他看见这巴城官场里,终究还有不肯熄灭的光亮。
小姜同志,让你久等了!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龚浩然脸上漾着歉意的笑,语气里的热情像刚沏好的茶,蒸腾着暖意。
他快步走到姜昊面前,先是连连欠身致歉:实在对不住,刚才一直在跟梁书记汇报你的材料,让你在这儿等着,是我怠慢了。
说着,他把手里那叠沉甸甸的材料轻轻放在桌上,又转身拿起暖壶,给姜昊面前的茶杯添满了热水。
水流撞击杯壁的声音清脆悦耳,动作自然得像招待自家晚辈,周到里透着亲近。
姜昊被这突如其来的热络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摆手:龚书记您太客气了,我真没觉得怠慢,能在这儿等您,是我的荣幸。
龚浩然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神情一点点变得严肃起来。
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诚恳地望着姜昊,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姜昊同志,你举报的这些事情,我们党委政府真的非常重视,一点都不敢马虎。不过这里面有些细节,我们还想跟你详细聊聊,把情况了解得更清楚些......你放心,我以一名老党员的名誉向你担保,所有过程绝对不会弄虚作假,更不会泄露你的任何信息。只要你检举的情况属实,我们一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养奸,绝不包庇任何一个触犯党纪国法的人。为了惩治这些损害百姓利益的害群之马,不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你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吗?
他的眼神亮得像寒夜里的星,坚定里透着赤诚,语气里的端正和诚恳像一块温润的玉,让人无法置疑,也不忍置疑。
姜昊沉默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心里像有台精密的天平在快速盘算。
他看得出来,龚浩然眼底的光不是装出来的,那份恳切也不像是演出来的。
而且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在权势面前唯唯诺诺、任人拿捏的学生了——这些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历练,早已让他有了足够的底气和能力,护住自己,也护住这份沉甸甸的举报材料。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语气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决:好,只要能把这些祸国殃民的害群之马扳倒,还巴城一个干净,我什么都愿意说,绝对配合你们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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