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今夜,灯火通明,一扫前些时日的阴霾与忧虑。
张夫人亲自操持,设下丰盛的家宴,为王鼎接风洗尘。受邀作陪的,除了府上的张小曼,还有与王鼎相熟的胡从中、刘呈兄妹。明眼人都看得出,今晚这场宴席,恐怕不只是洗尘那么简单。
王鼎踏入张府花厅时,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同。张小曼和刘嘉这两位美女,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张小曼身着淡粉衣裙,衬得小脸愈发娇俏,望向王鼎的眼神里,水光潋滟,既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又带着几分羞涩。刘嘉则是一身鹅黄,比平日多了几分温婉,虽不像张小曼那般情绪外露,但那双明亮的眸子落在王鼎身上时,也比往常柔和了许多。
王鼎心里咯噔一下,这阵仗……有点像是某种非正式的“面试”或者“展示会”啊?他赶紧挺直了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刚从龙潭虎穴归来的英雄,而不是那个在诏狱里吓尿裤子的怂包。
酒过三巡,席间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众人自然将话题引到了王鼎这次惊心动魄的金陵之行上。
“王先生,此番金陵之行,真是受惊了。”张夫人慈祥地开口,语气中带着后怕,“快与我们说说,究竟是何等奸人,竟敢如此陷害于你?”
来了!展示……不,是显摆的时候到了!
王鼎放下酒杯,面容一肃,瞬间进入了状态。他把自己遭马公公、高进、薛贡等人陷害的过程,删繁就简,重点突出了对方的阴险毒辣和自己“莫名其妙”的冤屈。至于自己在诏狱里如何被薛贡一个眼神吓得乖乖认罪,如何为了保住裤裆里的宝贝而问啥答啥的“光辉事迹”,那是绝对不能提的!
非但不能提,还得进行一番艺术加工!
只见他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不屈与愤慨,声音沉痛而有力:“……那锦衣卫小旗薛贡,当真恶毒!见我拒不承认那莫须有的罪名,竟动用酷刑!诸位可知那“夹棍”之刑?”
他适时地停顿,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张小曼更是紧张地捂住了小嘴。
王鼎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将手指上那些依旧清晰的痕迹展示给大家看,语气悲壮:“十指连心啊!那恶贼将我的手指、腿弯置于棍中,用力收紧……当时只觉得筋骨欲裂,痛彻心扉!”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仿佛自己当时真的宁死不屈一般。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如同戏台上的老生,字正腔圆,“王某虽一介布衣,却也知气节二字!岂能因区区皮肉之苦,便屈打成招,污蔑自身,更攀咬他人?我便是痛死、昏死过去,也绝未承认那构陷之词!”
他目光扫过众人,看到胡从中、刘呈面露凝重与愤慨,张夫人连连念佛,张小曼更是紧张得流下了眼泪,一双美眸中充满了恐惧、心疼,以及……浓浓的崇拜?
王鼎心中暗爽,演技愈发投入:“那所谓的口供,完全是在我数次痛晕过去,神志不清之时,那薛贡恶贼,抓住我的手,强行按下的指模!此等行径,天人共愤!阉党及其爪牙之恶,由此可见一斑!”
“啪!”刘呈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天子脚下,竟有如此黑暗之事!这薛贡、高进之流,真该千刀万剐!”
胡从中也捻须叹息:“阉宦遗毒,流祸无穷。王先生受此大难,能保全性命,已是万幸,更能坚守气节,威武不屈,实在令人敬佩!”他看向王鼎的眼神,更多了几分郑重。
张小曼已是泪光点点,看着王鼎“受伤”的手指,恨不得立刻拿最好的金疮药给他敷上。连一向稳重的刘嘉,听得也是心惊肉跳,看向王鼎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平日的审视,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王鼎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沉痛模样,谦虚道:“胡先生、刘兄过誉了,王某只是做了该做之事,守了该守之本分罢了。”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刘呈和胡从中自然又提到了王鼎在金陵留下的“文化遗产”。
“王兄在金陵,可是又留下了惊才绝艳之作啊!”刘呈笑道,“那‘落花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还有‘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如今已在江南士林中传唱,不知倾倒了多少才子才女!都说王兄诗才,如谪仙临世,偶得一句,便已是人间绝唱!”
胡从中也点头附和:“确实叹为观止。王先生每每出口成章,虽只残句,却意境高远,直击人心。我与诸多同僚品评,皆以为非有大阅历、大胸怀者不能为。只是不知,王先生何时方能将这些残句补全,以成完璧,让我等一饱耳福?”
王鼎心里暗叫惭愧,脸上却是一副高深莫测:“诗词是万万不能再提了,若是让我补全,恐成狗尾续貂,贻笑大方。”
他这话说得玄乎,胡、刘二人虽觉遗憾,却也更觉王鼎深不可测。
这时,胡从中话锋一转,问了一个更敏感的问题:“王先生,对于此番因你之事而被牵连,最终落马的兵部尚书陈新甲,你如何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