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山阳。转眼间,崇祯十六年的春节,就在这风雨飘摇、人心惶惶的气氛中到来了。
王鼎穿着小曼亲手缝制的新棉袍,站在自家修缮一新的院子里,看着天空中零星炸响、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爆竹,心里头五味杂陈。他知道,脚下这片土地,以及那个远在北京的紫禁城,即将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迎来天翻地覆的巨变。可他呢?一个带着半吊子历史知识的穿越者,除了知道个大概结局,具体细节一概模糊,面对这历史的滚滚洪流,他渺小得连朵浪花都算不上,除了随波逐流,还能干啥?那种无力感,就像这江淮地区的湿冷空气,无孔不入。
春节期间,刘嘉的哥哥刘呈,以及好友胡从中,都从金陵赶回淮安过节。故友重逢,自然少不了聚会。王鼎便在自己家中设下丰盛的家宴,款待“大舅哥”兼好友。
席间,炭火烧得旺旺的,酒菜香气四溢,但话题却不可避免地沉重起来。几杯暖酒下肚,胡从中便忧心忡忡地谈起了北方的局势:“李自成的大顺军,如今势如破竹,已破潼关,据闻正朝着北京进发!朝廷内部却还在为是否迁都南京争论不休,全无定策!关外建虏更是虎视眈眈……唉,国事糜烂,真不知这大明江山,还能支撑几时……”
刘呈也在一旁摇头叹息,眉宇间满是焦虑。他们身处南京权力中心的外围,消息比王鼎灵通,也更直观地感受到那种大厦将倾的危机感。
然而,作为主人的王鼎,却一副老神在在、事不关己的超然神态。他左手边坐着温婉可人的正牌夫人小曼,正细心替他布菜;右手边,虽然隔着座位,但才女刘嘉也受邀在列。王鼎的目光时不时“不经意”地扫过刘嘉,看到她虽然刻意保持着端庄矜持,但偶尔与自己视线相交时,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柔情与依赖,却瞒不过有心人。
王鼎心里那叫一个成就感爆棚!瞧瞧!家有如花美眷,外有红颜知己,事业有成,名声在外!管他外面洪水滔天,老子先把自家这一亩三分地经营好再说!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小确幸”吧?
他这副“稳坐钓鱼台”的悠闲模样,自然落在了众人眼中。心思细腻的刘呈,更是从自己妹妹那看似平静,实则眼波流转间总离不开王鼎身影的神态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心中暗暗吃惊,自己这心高气傲、守寡十几年的妹妹,莫非真对这已有家室的王鼎动了真情?他本人是极为欣赏王鼎的才华(尤其是那惊世骇俗的“预言”能力和骂死人不偿命的“诗才”)和人品的,若妹妹能有个好归宿,他乐见其成。可……这身份着实尴尬。让刘嘉这等才貌双全的女子去做妾?别说刘嘉自己那关过不去,就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也觉得太过委屈。
胡从中见王鼎只顾着享受齐人之福,对时局似乎漠不关心,忍不住将话题引向他:“王先生,我看你如今,似乎对时局不如从前那般关切了,也不愿再多发表见解。可是,我等却非常想知道先生的态度。先生每每有惊人之语,往往能窥见先机,还望不吝赐教。”
王鼎正美滋滋地嚼着一块小曼夹给他的红烧肉,闻言,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那表情颇有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无奈:“不是我不关心,胡兄。实在是……时代的大趋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根本不是我等升斗小民能够改变的。有些话,我说了,也无人肯信,说不定还要惹来杀身之祸。其实吧,我改变不了时局,但还是希望能影响身边亲近的人。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王鼎视为亲近之人。但……你们能听进去吗?能相信我的话吗?”
他这话说得含糊,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沉重。
胡从中却巧妙地避开了“信不信”的问题,转而盯着王鼎,问出了他心中盘旋已久的疑惑:“这些暂且不谈。胡某只是纯粹好奇,先生的一些奇特见解,甚至可称预言,比如之前关于陈圆圆、关于阉党、关于吴总兵……似乎总能应验。先生莫非……真能未卜先知?”
这话一出,连正在给王鼎盛汤的小曼都停下了动作,瞪大了一双美眸,好奇地看着自己这位越来越“神秘”的相公。坐在对面的刘嘉,虽然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坐姿,但握着茶杯的手指,也不自觉地微微收紧,显然心中也是波澜起伏。
王鼎看着桌上几人投来的、混合着好奇、探究与一丝敬畏的目光,知道今天不“泄露”点天机,是过不了关了。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高深莫测:“今天这里没有外人,我索性就再‘预测’一下。若是将来不幸言中,我只希望,胡兄,刘兄,你们能听我一句劝告。”
胡从中身体微微前倾,神色严肃:“若先生所言再次应验,胡某……甚至可以尝试劝说史可法史大人,采纳先生之言!”
王鼎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看透命运的悲凉:“没用的。史大人……他是历史的一部分,注定要载入史册,名垂青史。我……根本无力改变他的命运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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