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城的夜沉得像浸了墨的棉絮,连风都裹着深秋的寒意,贴着城西那道斑驳的石墙掠过时,把麦田里熟透的麦香揉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那是兽人身上特有的味道,混着兽毛的膻、干涸血污的咸,还有骨杖上朽木的腐味,顺着风缝往城墙上钻。
城垛口的火把烧得正旺,橙红的光映在石墙上,把士兵们的影子拉得老长。霍普靠在裂纹旁的石柱上,指节摩挲着墙面上的凹痕——那是三天前兽人攻城时,攻城锤砸出来的印子,深得能塞进半只手掌。他刚把最后一块加固用的铁板钉在裂纹外侧,铁皮与石头碰撞的“笃笃”声在夜里格外清晰,惊飞了墙下草窠里的一只灰雀。
“霍普大叔,风里的味儿不对。”亚欧的声音从左侧箭楼传来,他刚换完岗,本想靠在箭楼里打个盹,却被那股腥气勾得清醒过来。少年指尖凝着一缕细弱的光丝,像初春刚抽芽的柳枝,软乎乎地顺着城墙缝隙往下探。光丝刚触到麦田的穗尖,就被一阵细碎的“沙沙”声惊得颤了颤——不是麦秆被风吹动的轻响,是兽皮靴踩在干枯麦秆上的闷响,带着刻意压低的沉重。
紧接着,一阵“吱呀——”声顺着风飘上来,钝重又磨人,像老旧木车的轴没上油,每转一下都要扯着木头的筋。亚欧的呼吸瞬间顿住,指尖的光丝猛地拉长,在黑暗里织成一张半透明的光网,往麦田深处铺去。
光网掠过第三垄麦秆时,他看清了那片蠕动的黑影——五十多个兽人步兵猫着腰,肩甲上的铜钉在光线下泛着冷光,每走一步都刻意把脚贴在地面,生怕发出声响。两人一组推着两架裹着铁皮的攻城锤,木柄上还沾着三天前攻城留下的木屑,铁皮边缘甚至能看到干涸的暗红色血渍;后面二十多个兽人扛着云梯,云梯顶端的铁钩磨得发亮,尖厉得能刺穿夜色,正朝着城墙中段那道裂纹慢慢挪。
亚欧的手心沁出冷汗,光丝往兽人队伍后方探得更深,心脏跟着光丝的颤动越跳越快——十个裹着黑色兽皮的兽人巫师走在最后,手里的骨杖顶端缠着发黑的布条,布条下正往外渗着淡黑色的雾气,落在麦秆上,竟让麦秆瞬间蔫成了灰黄色。“霍普大叔!是冲裂纹来的!”他把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在石墙上,“后面有十个巫师,在放黑暗魔法!”
霍普的手“唰”地按在腰间的铜哨上,指节因用力泛得发白。他往箭楼里瞥了一眼,埃布尔正蹲在临时掩体里整理医药箱,琥珀色的药膏罐在火把下泛着光;巴顿靠在掩体另一侧,右腿上的绷带还没拆,却攥着一把短刀,眼睛死死盯着麦田的方向——上次攻城时,他就是为了挡巫师的黑暗魔法,才被长矛划伤了腿。
“咻——咻——咻!”三声短哨像冰棱撞在石墙上,刺破了夜的闷沉。城墙上的士兵瞬间醒了,弓箭手汤姆本来靠着城垛打盹,哨声刚落就弹起来,指尖在箭羽上飞快摩挲——他的箭囊里装着十二支磨过的铁箭,箭尖淬了防锈的铜粉,是他昨天夜里特意打磨的。“都醒着点!别让兽人爬上来!”汤姆喊了一嗓子,把箭搭在弓弦上,眼睛盯着麦田里的黑影。
工兵杰克扛着煤油桶跑过,桶沿磕在石墙上,发出“哐当”的脆响。桶身侧面画着一道歪歪扭扭的横线——那是他的标记,每个桶里的煤油都混了三成干草灰,烧起来更旺。“卡亚尔!陷阱那边没问题吧?”杰克路过战壕时喊了一声,卡亚尔正蹲在战壕里,手指扣着麻绳的活结,闻言抬头笑了笑:“放心!下午试了三回,绳子一拽就断!”
卡亚尔的手心还留着麻绳勒出的红印。下午埋陷阱时,他特意踩着麦垄的缝隙走,生怕留下脚印被兽人发现。五组陷阱,每组都用三层干草裹着煤油布,麻绳的另一端系在战壕里的木桩上,只要他一拽,干草就会带着煤油布弹起来,火镰早就别在腰上,随时能点燃。
“来了!”远处传来霍普的喊声,卡亚尔猛地攥紧麻绳,手臂上的青筋绷得像弓弦。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猛地发力——“哗啦”一声,麻绳从木桩上脱开,第一组陷阱里的干草瞬间弹起来,他飞快地掏出火镰,“咔嗒”一声擦出火星,火星落在煤油布上,“轰”的一声,橙红的火舌窜起半人高,带着干草的噼啪声,瞬间照亮了半片麦田。
第二组、第三组陷阱接连被触发,火舌顺着麦秆往中间聚,很快织成一道半人高的火墙,把兽人队伍拦在火外。火星溅在兽人肩甲的铜钉上,“滋啦”一声化成白烟,有个扛云梯的兽人被火星烧到了兽皮靴,“嗷”的一声惨叫,丢下云梯就往回跑,云梯砸在麦地里,溅起一片带火的碎草,把旁边两个兽人的兽皮裙也燎出了小洞。
“射巫师!别让他们念咒!”霍普的吼声在城墙上炸开,汤姆立刻把箭对准兽人队伍后方。三个巫师正低头念咒,骨杖顶端的黑气聚成了拳头大的一团,眼看就要往城墙上扔——“咻!”汤姆的箭破空而去,精准地穿透了最左边巫师的兽皮长袍,箭尖从他的后心穿出来,带着暗红的血。巫师闷哼一声倒下去,黑气“噗”地散成烟,飘在火墙上,被烧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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