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推开院门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刚从宫里出来，脚底发软，脑子里还转着那群使节袖口的罗盘纹。一整天没合眼，连系统都安静得出奇。
他正准备关门，忽然听见脚步声停在门口。
抬头一看，是沈知意。
她抱着个酒壶站在廊下，头发有点乱，裙角沾了灰，像是刚从账房跑过来。酒壶上刻着几个字：市舶司特供。
林越愣了一下：“你还没走？”
“刚查完驿馆往来记录。”她把酒壶往前一递，“通宝券稳住了，没人敢再动歪心思。我想……喝一杯。”
林越没说话，侧身让她进来。
屋里点着灯，桌上堆着几本没看完的账册。沈知意也不等他让，自己找了张软垫坐下，把酒壶放在中间。她脱了绣鞋，赤脚踩在席子上，动作自然得像来过很多次。
林越倒了两杯，递过去一杯。
她接过去，抿了一口，眉头立刻皱起来：“还是这么烈。”
“习惯就好。”林越靠在垫子上，仰头喝了一大口，“这酒陪我们熬过三次账目危机，一次政变谣言，还有上次北境粮价波动。”
沈知意笑了：“你还记得那次？你说‘要不咱们直接躺平算了’，结果第二天就被女帝叫去训话。”
“我说的是实话。”林越放下杯子，“现在想想，要是当初真躺了，说不定早就退休了。”
沈知意看着他：“可你没躺。”
林越也看她：“你也一直在撑。”
两人对视一秒，又同时移开视线。
屋外风有点大，吹得窗纸沙沙响。烛火晃了晃，影子投在墙上，两个人的轮廓挨得很近，几乎连成一片。
沈知意忽然问：“你说咱们拼这么久，到底图什么？”
林越懒洋洋地说：“图以后能躺着数钱。”
她笑出声：“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说什么？”林越反问，“跟你一起躺着，还不够浪漫？”
话一出口，屋里突然安静。
林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低头喝酒。沈知意也没说话，只是手指轻轻敲着杯沿。
过了好一会儿，她低声说：“其实……我也不想一个人扛了。有你在，看账本都觉得轻松些。”
林越怔住。
他抬头看她，灯光下的脸很安静，不像平时那个动不动就甩算盘的女财神。这一刻，她就像个普通姑娘，累了，想歇会儿，刚好身边有个人能靠着。
他喉咙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最后只嘟囔了一句：“系统，这酒是不是有问题？”
视网膜上突然弹出一行金色大字：
【双人躺椅已造好，解锁条件：共枕而眠（持续一个时辰）】
【倒计时：59:58】
林越差点把酒喷出来。
他瞪着那行字，心里骂翻了天：“你这时候凑什么热闹？！任务不能明天再发吗？！”
系统没回应，倒计时还在走。
59:47
59:46
林越咬牙切齿地盯着数字往下掉，感觉整个人都被架在火上烤。
沈知意看他脸色不对，问：“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什么天示？”
“差不多。”林越干笑两声，“就是……有个任务，得完成一下。”
“又要我配合？”她挑眉。
“也不是非你不可……”林越眼神飘忽，“就是这个任务，指定要两个人一起睡觉才能解锁。”
沈知意愣住，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新搬来的长榻？”
林越点头：“裴砚昨天送来的，说是按我的咸鱼尺寸定制的，加宽加厚，还能摇。”
沈知意看了看那张雕花木榻，又看看林越：“所以你现在是要我陪你睡一个时辰？”
“准确说是躺着就行，不准动，也不能睡着。”林越补充，“系统要求全程清醒共枕。”
“荒唐。”她摇头，但嘴角却微微翘起来。
林越以为她要拒绝，正想着怎么编理由搪塞过去，却见她站起身，走到榻边，一脚踢开另一只绣鞋，翻身躺了上去。
“快点。”她说，“就一个时辰，别废话。”
林越僵在原地。
“你还等什么？”她侧过头看他，“任务不是要开始了？”
林越这才挪过去，小心翼翼地躺下。榻够宽，但两人并排还是挨得很近。他手不知道放哪，最后只好贴在身侧，掌心朝上。
沈知意闭着眼，呼吸很轻。
林越不敢乱动，盯着屋顶的横梁，脑子里一片空白。系统倒计时还在跳：
57:12
57:11
他悄悄偏头看她。她的睫毛很长，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挺直，嘴唇微张，像是随时会说出一句“这笔账不对”。
但他知道，这一刻的她，不是在算账。
也不是在防谁。
林越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像是喝了太多烈酒，又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屋顶。
风吹进门缝，带来一丝凉意。沈知意没盖被子，肩头露在外面。林越犹豫了一下，伸手把旁边的薄毯拉起来，轻轻盖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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