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间空地返回观测台的路,比来时好走得多。
阳光穿透云层,将长白山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远处的雪峰在阳光下泛着冷白的光,连空气里的湿气都带着暖意。
郁玖鸢走得不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元絮刚才盯着那朵紫色小花的专注模样,倒让她想起实验室里盯着培养皿的自己,纯粹得近乎执拗。
观测台的轮廓在松树林尽头显现时,她远远就看见容笙寒站在入口处的台阶上。
米白色的针织开衫被风掀起一角,他正低头看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却又透着种说不出的沉静。
“副会长倒是比谁都闲。”郁玖鸢心里嘀咕,脸上却扬起笑意,加快脚步走过去,“找我什么事?谢社长的设备出问题了?”
容笙寒抬起头,目光落在她沾着草屑的裤脚和微乱的发梢上,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快得让人抓不住。
“刚谢社长说光谱仪的参数有点偏差,想让你帮忙看看。”他语气自然,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一片松针,“你去哪了?手机没信号。”
“陪元絮去后山找样本了。”郁玖鸢侧身避开他的触碰,弯腰拍了拍裤脚的草屑,动作自然得像在整理衣物,“山里信号不好,正常。”
她没错过容笙寒指尖收回时那瞬间的停顿,也没忽略系统面板上他正面情绪那轻微的一跳,从70掉到68,又很快回升。
这位副会长的情绪总是藏得这样深,像长白山深处的潭水,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暗流涌动。
“先进去吧,别让谢社长等急了。”郁玖鸢率先迈上台阶,声音轻快得像带着笑意。
观测台里比上午热闹些。
几个社员正围着一台半人高的光谱仪讨论着什么,眉头都皱得很紧。
谢哲成就站在仪器前,手里拿着记录板,指尖在数据上划动,侧脸冷硬,周身的低气压几乎能凝成实质。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在触及郁玖鸢时明显顿了一下,随即又迅速移开,耳根却泛起熟悉的薄红。
“来了。”他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平时多了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哪出问题了?”郁玖鸢走到仪器旁,目光扫过屏幕上跳动的曲线。光谱仪是天文社这次带来的精密设备,能捕捉星体不同波段的光谱,对观测数据的准确性至关重要。
“你看这里。”谢哲成指着屏幕上一段波动异常的曲线,“连续三次校准,氢原子的吸收线都偏移了0.3纳米。”
他说话时,指尖离屏幕很近,郁玖鸢要看得清楚些,就得往前凑,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混着仪器的金属味,和容笙寒身上温润的木质香截然不同。
“光线干扰?”郁玖鸢指尖点在屏幕边缘,避开与他的触碰,“早上的雾气太重,可能影响了接收端。”
“排除过了。”谢哲成立刻反驳,语气带着完美主义者的固执,“我们调整过接收角度,也等雾气散了再测,还是一样。”
“那就是设备本身的问题了。”郁玖鸢弯下腰,查看仪器底部的连接线,“接口松动?”
她的头发随着动作垂落,扫过谢哲成的手背。他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手里的记录板差点掉在地上。
“谢社长?”郁玖鸢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怎么了?”
“没、没事。”谢哲成握紧记录板,指节泛白,“你……你仔细看。”
郁玖鸢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没戳破,继续检查接口。线头插得很牢,不像松动的样子。她直起身,目光落在仪器侧面的散热孔上:“开机多久了?”
“从早上八点到现在。”旁边一个社员回答,“中间没关过。”
“过热了。”郁玖鸢伸手摸了摸仪器外壳,果然比正常温度高了些,“精密仪器连续工作超过六小时,电路容易出现微小偏差。关机半小时,让它冷却一下再试试。”
谢哲成愣住了,显然没考虑到这个因素。他看着郁玖鸢的眼神里多了点惊讶,似乎没想到她对仪器的特性也这么了解。
“这……”他张了张嘴,想说“不可能”,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完美主义者的世界里,“疏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尤其这疏忽还是被自己在意的人指出来的。
“试试不就知道了?”郁玖鸢按下关机键,屏幕瞬间暗下去,“半小时后再开,我陪你等。”
“不用……”谢哲成下意识拒绝,却在看到她清亮的眼神时,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观测台里忽然安静下来。社员们识趣地散开了,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郁玖鸢靠在仪器旁,谢哲成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记录板,而容笙寒不知何时搬了把折叠椅坐在角落,手里拿着本观测日志,看似在看,目光却时不时飘过来。
系统面板上,谢哲成的正面情绪稳定在93,容笙寒的则在68和70之间反复横跳,像个没调准的指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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