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夜来得早,刚过七点,天色就彻底沉了下来。
观测基地的宿舍区亮起点点灯火,像撒在林间的萤火虫,被松涛裹着,晕开一片暖黄的光晕。
郁玖鸢洗完澡出来时,头发还在滴水。
她擦着湿发坐在窗边,目光越过楼下攒动的人影,落在观测台的方向,那里的探照灯亮得刺眼,想来谢哲成还在跟那些数据较劲。
系统面板上,他的正面情绪依旧稳稳地停在93,像个被设定好的程序,固执又规律。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时,郁玖鸢挑了挑眉。这个点来找她的,会是谁?
“谁?”
“是我。”容笙寒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温和得像窗外的月光,“刚煮了点姜汤,想着你下午在林子里待那么久,可能会着凉。”
郁玖鸢放下毛巾,走过去开门。容笙寒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白瓷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却没遮住那双含笑的眼睛。
他身上换了件浅灰色的家居服,少了白日里的清爽,多了些慵懒的暖意。
“副会长倒是比宿舍阿姨还贴心。”郁玖鸢侧身让他进来,语气带着点调侃。
宿舍是两人间,另一个床位空着,原本安排的社员临时有事没来,倒给了她独处的空间。
容笙寒将姜汤放在桌上,目光扫过床头柜上摊开的星图,指尖无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谢社长的星图?”
“嗯,下午顺手借的。”郁玖鸢拿起毛巾继续擦头发,“看看长白山的星轨和圣樱学院的有什么不同。”
她这话半真半假。借星图是真,想看的却不是星轨,而是想看看能让谢哲成这种人痴迷的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
容笙寒没戳破,只是拿起桌上的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姜汤:“凉了就不好喝了,快趁热喝。”
郁玖鸢走过去,接过碗时指尖触到他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
她抬眼,刚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里,此刻似乎藏着点别的什么,像被夜色浸过的墨,深不见底。
“谢谢。”她低下头,喝了一口姜汤。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得四肢百骸都松快起来。
“元絮回宿舍后,一直在念叨你的实验室。”容笙寒忽然开口,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姿态随意得像在自己家,“说要列个设备清单,怕到时候麻烦你。”
“他倒是客气。”郁玖鸢笑了笑,“不过他的实验确实有意思,能在苔藓里找到共生真菌的规律,很厉害。”
“你好像很欣赏他。”容笙寒的声音很轻,像在聊无关紧要的小事。
“欣赏和喜欢是两码事。”郁玖鸢放下碗,抬眼看向他,眼神清亮,“就像我欣赏谢社长的严谨,欣赏你的……深藏不露,这不代表我要对你们怎么样,不是吗?”
她故意把话说得直白,像在摊牌,又像在试探。对付容笙寒这种心思深沉的人,迂回战术远不如直球有效。
容笙寒看着她,忽然笑了。不是平日里那种温和的笑,而是带着点无奈,又有点了然的笑:“郁玖鸢,你总是这样,把话说得太清楚,反而让人觉得……更看不透你。”
“看得透又如何?看不透又如何?”郁玖鸢反问,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反正对我来说,你们都是……很重要的人。”
她特意加重了“重要”两个字,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两秒,才移开,落在窗外的星空上:“你看,星星那么多,少了哪一颗,夜空都会显得不完整。”
这话说得暧昧又坦荡,像在表白,又像在打太极。容笙寒看着她的侧脸,窗外的星光落在她眼里,亮得像碎钻,却又冷得像冰。
他忽然明白,自己刚才那句“看不透”,其实是错的。他看得透她的算计,看得透她的权衡,甚至看得透她眼底那抹深藏的冷漠。
可偏偏,就是这些看得透的东西,让他觉得……格外着迷。
“那你觉得,我是哪颗星?”容笙寒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危险的引诱,“是猎户座的参宿四,还是天狼星?”
郁玖鸢转过头,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混着姜汤的暖意,形成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可那双含笑的眼睛里,却藏着不容错辨的锋芒。
“你啊……”她拖长了语调,指尖轻轻点在他的胸口,“是藏在星云后面的那颗,看着不起眼,亮起来的时候,却能盖过所有星星的光。”
指尖的触感隔着薄薄的家居服传来,带着温热的体温。容笙寒的呼吸顿了顿,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
“那你呢?”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又很快移开,落在她被水汽打湿的发梢上,“郁大小姐又是哪颗星?”
“我?”郁玖鸢笑了,反手握住他的手指,指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划了一下,像在逗弄,“我是那颗最亮的北极星啊,不管你们怎么转,最终都得围着我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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