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大门合上时发出的闷响,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久久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
郁玖鸢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地板,触到一片黏腻的温热,是溅落的姜汤,已经快要凉透了。
她能想象出容笙寒刚才站在这里的样子,被滚烫的液体溅到,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安静地承受着她所有的怒火。
真听话啊。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笑意却没抵达眼底。
就像训练有素的宠物,哪怕被主人迁怒,也只会温顺地伏低身体,连呜咽都带着讨好的意味。
可她为什么一点都不高兴?
“大小姐……”管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要不要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郁玖鸢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快,眼前一阵发黑。
她扶着餐桌站稳,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情绪失控的人不是她:“不用,我自己来。”
管家愣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在餐厅里。
郁玖鸢看着散落一地的青瓷碎片和药片,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她弯腰,一片片捡起那些碎片,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破了也没察觉,直到血珠滴落在白色的地板上,开出细小的红梅花,她才迟钝地缩回手。
这点痛,和心里那片密密麻麻的钝痛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她把碎片扔进垃圾桶,又将散落的药片一颗颗捡起来,放回那个小小的药盒里。
盒子上印着复杂的外文,是她从未见过的牌子,想来是容笙寒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特效药。
他连生病都这么小心翼翼,连吃药都要选最好的,却偏偏在她面前,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郁玖鸢捏着那个药盒,指节泛白。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向外面纷飞的大雪。
别墅门口的雪地上,还残留着一串清晰的脚印,一直延伸到路口,最终被不断落下的新雪覆盖,变得模糊不清。
容笙寒已经走了,带着她的巴掌印和那句冰冷的“滚”,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她划定的领地里。
很好。
她终于把这颗不安分的“棋子”踢出了局,终于可以重新掌控一切,不用再为那些该死的秘密心烦意乱。
可为什么……这栋别墅突然变得这么空?
空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空得能听到壁炉里灰烬坍塌的声响,空得让她觉得连呼吸都带着回音。
郁玖鸢转身走出餐厅,径直上了楼。
她走进她和容笙寒住过的主卧,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放在床头柜上的书,甚至连空气中都还残留着他惯用的乌木香。
她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抚过床单。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暖意。
以前她总嫌他占了她的地方,嫌他的气息无孔不入,可现在他真的走了,她却觉得这张床大得离谱。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是谢哲成发来的信息:【数据整理好了,下午三点送过去?】
郁玖鸢回复:【嗯。】
她把手机扔在床上,起身走到书架前。
上面放着几本金融和哲学的书,都是容笙寒带来的。
她随手抽出一本,翻开,发现里面夹着一张书签,是用干枯的银杏叶做的,边缘已经有些发黑,显然用了很久。
她记得这枚书签。
他们一起去圣樱学院的银杏道散步,他捡了片最完整的叶子,说要做成书签送给她。后来她忘了这件事,没想到他一直带在身边。
郁玖鸢捏着那枚银杏叶书签,指尖微微颤抖。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
用最不动声色的方式,在她的生活里留下密密麻麻的痕迹,让她想彻底抹去都做不到。
“虚伪。”她低声骂了一句,把书签扔回书里,用力合上。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郁玖鸢走到窗边,看到林燕然的车停在了别墅门口。
他穿着件黑色的羽绒服,手里拿着个文件夹,站在雪地里犹豫了半天,才慢吞吞地往门口走。
郁玖鸢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裙摆,下楼去。
林燕然刚走进客厅,就看到郁玖鸢从楼梯上下来。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可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餐厅的地板像是被打扫过,却隐约能看到一点深色的痕迹,而且……没看到容笙寒的身影。
“会长。”林燕然把文件夹递过去,“这是补全的报告,你看看。”
郁玖鸢接过文件夹,翻都没翻就放在了茶几上:“放那儿吧。”
她的态度太过冷淡,连例行的敲打都省了。
林燕然心里更犯嘀咕了,忍不住问:“那个……容笙寒呢?”
郁玖鸢端起管家递来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平淡:“走了。”
“走了?”林燕然愣住了,“去哪儿了?”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郁玖鸢放下茶杯,眼神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你很关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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