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洞不过百步,清虚真人忽然驻足。
暮色四合,荒草齐腰。老者回身,目光如两柄小刀,慢条斯理刮过灼璃的脸。
“小狐狸,”他开口,声音里没了先前的戏谑,“你可知‘养虎为患’后面还有半句?”
灼璃抿唇不语。青澜立在她身侧半步后,魔气被强行压制成一层薄薄黑雾贴在皮肤上,瞧着像刚从墨缸里捞出来。
“叫‘遗祸无穷’。”清虚自问自答,袖中木剑“嗒”地轻敲掌心,“你把他当崽养,他体内流的却是魔血——真当喂几顿酱肘子就能把狼喂成狗?”
青澜额角魔纹突地一跳。
“真人此言差矣。”灼璃踏前半步,将少年挡得更严实,“青澜心性未泯……”
“未泯?”清虚嗤笑截断,“你管魔化十八叫未泯?那老夫喝半斤烧酒是不是算滴酒未沾?”
他忽然并指凌空一划。
一道水镜凭空浮现——镜中映出的竟是先前山洞景象!只见青澜蜷在角落,双目赤红,指尖黑雷不受控地撕裂石壁,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咆。
“这是‘锁脉针’压下七成魔性的样子。”清虚弹指散镜,“若全放开,你猜他第一个撕的是狼妖——还是你这好师尊?”
灼璃指尖冰凉。
她不是没瞧见过青澜魔态。可这般赤裸裸被摊开,仍像被人当胸擂了一拳。
“那又如何?”她昂首,尾音却泄出一丝颤,“我既捡他回来,便担得起后果。”
“你担个屁!”清虚陡然厉声,周身清气震荡,荒草伏地如叩首,“你连他何时被种魔种都不知晓!连《天魔噬魂诀》缺三句心法都看不穿!你拿什么担?拿你这身快烧没的狐狸毛?!”
青澜猛地抬头:“老杂毛你闭嘴!”
“该闭嘴的是你!”清虚木剑直指他鼻尖,“魔种深植,魔功反噬,不出三月必爆体而亡——你死了干净,她呢?陪你殉情还是给你立衣冠冢?!”
字字诛心。
灼璃脸色煞白如雪。她忽然想起青澜近来总在深夜蹙眉,想起他偶尔失控的力道,想起他吞吞吐吐说“功法有些岔子”……
原来不是岔子,是绝路。
“真人既有此言,”她深吸气,狐火在掌心凝成细刃,“想必有解法?”
清虚却沉默了。
他收剑回袖,仰头望天边最后一线霞光。良久,叹出带霜露的一口气:
“解法?有啊。现在就让开,老夫一剑碎他丹田,抽他魔骨,虽成废人好歹留条命——你肯么?”
荒草簌簌,如万鬼低语。
灼璃僵在原地。袖中狐火明明灭灭,映得她眉眼忽明忽暗。
青澜忽然低笑出声。
“说这么多……”少年金瞳里浮起讥诮,“不就是想逼她亲手了结我?老东西,你们正道折磨人的法子,比魔道下作多了。”
清虚不怒反笑:“激将法?可惜啊小魔头,老夫若真想杀你——”
他袖袍无风自动,磅礴威压如山倾落!
“你早成一滩肉泥了!”
威压中心,青澜膝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魔气被死死按回经脉,剧痛让他单膝跪地,喉间涌上腥甜。
灼璃欲上前,却被无形气墙阻隔。
“看清楚了,小狐狸。”清虚声音冷硬如铁,“纵容不是仁慈,是钝刀割肉。今日你护他一次,来日他便多造一桩杀孽——这因果,你背得起?”
暮色彻底沉落。第一颗星子钉在天幕,冷亮如清虚眼底的光。
“老夫最后问一次——”
他掌心清光吞吐,化作三尺青锋。
“让,还是不让?”
夜风卷过草尖,捎来远山狼嚎余音。灼璃垂眸看着地上艰难喘息的少年,他发顶有一小块旋,和她初见他时一模一样。
那时他也是这么蜷着,像条没人要的小流浪狗。
她忽然笑了。
“真人。”狐火悄无声息熄灭,她摊开空空双手,“您知道九尾狐一脉,最擅长什么吗?”
清虚眯眼。
“不是打架,不是幻术。”灼璃缓步走向青澜,衣摆拂过倒伏的荒草,“是——护犊子。”
她俯身,轻轻扶住少年颤抖的肩。
“我的崽,就算真要清理门户——”
抬头迎上清虚目光,她眼底燃起幽蓝火焰。
“也得我来。”
旷野寂寂,唯闻虫鸣。
清虚真人凝视她良久,忽然袖了青锋。
“行。”他转身步入夜色,话音散在风里,“但愿他撕碎你喉咙时,你还能这么硬气。”
威压骤散。青澜脱力倒地,咳得撕心裂肺。
灼璃蹲下身,指尖拂去他唇边血迹。动作很轻,像碰一件碎了的瓷器。
少年忽然抓住她手腕。
“如果……”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如果我真控制不住……”
灼璃反手扣住他五指,掌心相贴,温度灼人。
“那就咬这儿。”她扯开衣领,露出纤细脖颈,“好歹肉质嫩点。”
青澜眼眶骤红。
他慌忙扭头,却瞥见远处树梢——一抹虚影正悄然隐没。
噬星核的微光,在夜幕中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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