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苏清雪再次开口,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带上了一种下定决心的郑重,仿佛要推开一扇沉重无比的门,“关于我……关于我身上的变化,和我一直隐瞒的……真相。”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力气,目光示意性地看向自己的后背方向。
陈默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他依言,动作更加轻柔地帮她侧过身,手指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撩起了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后摆。
当那片肌肤彻底暴露在幽蓝光线下的瞬间,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滞,瞳孔急剧收缩!
只见那片原本光洁如玉、他曾无数次流连抚摸的脊背肌肤上,此刻竟布满了无数蛛网般密集的、散发着幽微蓝光的诡异脉络!这些脉络绝非正常的血管,它们更像是一种拥有生命的、神秘的能量回路,以脊柱为中心,如同某种被惊扰的古老藤蔓,疯狂地向上蔓延,已然爬过了秀美的肩胛骨,狰狞而执拗地向着她脆弱的颈侧和心脏所在的位置延伸!蓝光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隐隐流动,带着一种诡异而妖冶的美感,却也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它们仿佛是活物,在安静地呼吸,在缓慢地生长,在无声地宣告着对这副身躯的侵蚀。
“这……这是什么?!”陈默的指尖悬在半空,不敢落下,生怕自己的触碰会加剧她的痛苦,或者惊扰了这些诡异的“活物”。他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是‘代价’……”苏清雪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却又暗藏着深深的疲惫,“是‘守护者’血脉强行苏醒,与‘它’深度绑定后,无法逆转的侵蚀。”
“守护者血脉?‘它’?”陈默猛地转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是那块怀表?!这一切都和它有关,对不对?!”他的目光瞬间投向一旁操作台上,那块正散发着柔和却不容忽视的蓝金色光晕的古老怀表。
苏清雪迎上他锐利探究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事到如今,隐瞒已毫无意义,他们早已被无形的命运绳索紧紧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嗯。”她轻轻颔首,目光也落在那块怀表上,眼神复杂难明,混杂着眷恋、依赖、以及一丝深沉的无奈,“它不是什么普通的遗物,也不是深渊那些污秽之物的造物。它是‘钥匙’,也是……‘枷锁’。”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我所在的苏家,很久以前,并非你看到的、沉溺于金钱权势的世俗家族。我们的先祖,是‘守护者’一族留存于世间的、极其微末的一支血脉后裔。我们的使命,是看守和引导一些……不应属于这个时代,或者说,不应被凡人轻易触及和滥用的‘根源’力量。”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似乎在追溯着尘封已久的家族记忆,“这块怀表,就是先祖传承下来的信物之一,是‘守护者’力量的载体,也是……筛选和绑定继承者的容器。”
陈默的脑海中如同有惊雷炸响!无数之前无法解释的碎片瞬间涌入——怀表异常的能量波动、苏清雪那些精准到可怕的未卜先知、她燃烧生命时与怀表产生的强烈共鸣、她此刻背上这触目惊心的蓝色脉络……一切似乎都找到了一条隐约的线索,指向一个超越他认知的、庞大而古老的秘密!
“所以……你能预知危险,能一次次避开杀局,甚至能……让我们重活一世……都是因为这所谓的‘守护者’血脉和这块怀表?”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震颤,既有豁然开朗,又有更深的忧虑。
“不完全是。”苏清雪摇了摇头,眼神中染上一抹深刻的痛楚与无奈,“预知,是血脉能力随着怀表被逐渐激活而苏醒的副产品,并不稳定,而且每一次清晰的‘看见’,都会加速……这种侵蚀。”她微微侧头,示意自己后背那可怕的景象,“至于重生……”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揭开最后一道、也是最沉重的一道伤疤。“我怀疑,我们的重生,并非偶然的奇迹。很可能……是怀表在感应到我们两人死亡瞬间,那强烈到足以撕裂时空的、交织在一起的执念——你的不甘与复仇的怒火,我的悔恨与未诉的爱意——被动触发了它最深层的、或许是连先祖都未曾完全掌控的守护机制,强行逆转了我们周围局部的时空因果。”她的目光回到陈默脸上,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但是,默,逆转时空,悖逆常理,代价是巨大的……”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它选择了我,因为我的血脉是激活并承载它力量的唯一‘钥匙’。但维系这种逆转后的‘现状’,对抗时空自然的‘修正力’,需要持续消耗的,是我的生命本源,是我存在的根基。我背上这些脉络,就是能量过度透支、血脉力量失控反噬的具象化。它们蔓延得越快,颜色越深……说明我的时间……可能就流逝得越多。”她最终,还是说出了这个最残酷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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