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道深处的风裹挟着铁锈与汗臭,像一柄钝刀反复刮过林焰的脸颊。
他的手腕被粗糙的玄铁镣铐磨出了血痕,每拖动一次装满星尘矿的矿车,锁链便会勒进皮肉里。半个月前被黑岩城卫兵扔进矿洞时,他身上那件还算完整的青衫如今已碎成了布条,裸露的脊背上交错着监工的鞭痕 —— 那些淬了星力抑制剂的鞭子,哪怕只是擦过皮肤,也会让源脉末梢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快点!磨磨蹭蹭的废物!”
身后传来监工踹击矿车的闷响,林焰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额头险些撞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他咬紧牙关没发出一丝痛呼,只是眼角的余光瞥见矿车边缘镶嵌的劣质晶石 —— 那原本该发出淡蓝色荧光的矿石表面,此刻正爬满蛛网状的灰黑色纹路,像是被什么东西蛀空了内里的星力。
这种纹路他太熟悉了。
半个月前在林家宗祠,林琅眼底闪过的灰芒是这颜色;矿道入口处被遗弃的矿镐上,残留的腐蚀痕迹也是这颜色;就连此刻弥漫在空气中的、让他喉咙发紧的腥甜气息,都与当日侵入左臂的虚源黑气如出一辙。
“这些矿石……” 林焰的指尖悄悄蹭过矿车边缘的星尘矿。指尖触及的瞬间,矿石表面的灰纹突然剧烈地扭动起来,像是活物般想要顺着他的皮肤往上爬。
就在这时,藏在衣领里的星坠项链突然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温热。
那暖意顺着锁骨蔓延到指尖,原本躁动的灰纹像是被沸水烫过的虫子,瞬间蜷缩成一团,接着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了透明。林焰猛地攥紧拳头,借着矿车的阴影挡住监工的视线 —— 方才被灰纹覆盖的矿石表面,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银白星砂,在昏暗的矿道里流转着纯净的光泽,与他记忆中未被污染的星尘矿别无二致。
“这项链……” 林焰的心脏狂跳起来。
母亲临终前将这枚星坠塞进他手里时,只说 “非生死关头勿用”。这些日子以来,它吸收过紫微星光,挡过致命毒匕首,此刻竟能悄无声息地净化虚源污染?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冰凉的金属链贴着滚烫的皮肤,链坠背面那道细微的裂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搏动,像是沉睡的心脏。
“哐当 ——”
前方的矿车突然停下,林焰来不及反应,额头重重撞在了前车的挡板上。他眼前一黑,耳边却捕捉到一阵奇怪的声响。
不是监工的斥骂,不是矿车的摩擦,而是一种极其规律的 “咔哒、咔哒” 声,像是巨大的齿轮在咬合转动。那声音从矿道最深处传来,隔着厚重的岩壁和杂乱的人声,依旧清晰得令人心悸。
“怎么回事?” 前面的矿奴低声议论起来,“这声音都响了三天了吧?”
“别瞎打听!” 旁边一个满脸皱纹的老矿奴猛地拽了他一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恐惧,“上个月去深处探查新矿脉的队,就没一个回来的。管事说那是地脉异动,谁要是敢多嘴……”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声音压得更低了,“我昨晚起夜时凑近听了,那声音里…… 好像有哭嚎声。”
林焰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凝神细听,那机械运转声里确实夹杂着某种模糊的低频震动,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呻吟。更让他心惊的是,当那 “咔哒” 声达到某个频率时,他识海里那道沉寂了许久的低语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
“…… 焚星…… 噬源……”
断断续续的音节与机械声的节奏诡异地重合,像是有人在遥远的时空里敲打着某种死亡节拍。林焰猛地按住太阳穴,左臂上那些被烬火暂时压制的黑色纹路,竟随着这节奏微微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皮肤爬出来。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监工的鞭子带着破空声抽来,林焰下意识地侧身躲闪,鞭子擦着他的肋骨抽在矿车上,激起一串火星。这反常的反应让监工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狰狞:“好啊,还敢躲?看来上次的鞭子没让你记牢规矩!”
他反手从腰间解下另一根鞭子,那鞭子的鞭梢缠着一圈灰黑色的布条,散发着让林焰作呕的虚源气息。周围的矿奴们纷纷低下头,没人敢看这即将发生的暴行 —— 据说被这种 “蚀骨鞭” 抽中的人,骨头都会慢慢被黑气蛀空,最后在痛苦中化为一滩脓水。
林焰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能感觉到,星坠项链在剧烈发烫,链坠背面的裂痕里渗出一丝极细的金色气流,顺着他的血脉往四肢蔓延。烬火在丹田深处蠢蠢欲动,那些被虚源污染的星尘矿在矿车里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在呼应他体内的禁忌之力。
“跪下!” 监工狞笑着扬起鞭子。
林焰没有跪。
他抬起头,迎上监工的目光。尽管身形消瘦、遍体鳞伤,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火焰,却比矿道顶部悬挂的萤石灯还要灼人。在他的视线扫过矿车边缘那些被净化的星尘矿时,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中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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