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一战,虽暂退归墟使者,初定“太初胚胎”,然厉擎山道源受损,金血暗耗,非一时可愈。他与笑笑先生并未直接回归万界联盟那看似安稳的权力中心,而是如一滴水汇入江河,悄然回到了那片他最为熟悉、也最为牵挂的土地——人域。
并非选择什么名山大川、洞天福地,而是落足于东胜神洲边缘,一个名为“青泥”的普通小镇。小镇背依郁郁青山,前临蜿蜒绿水,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正是亿万人域烟火中最寻常不过的一缕。
厉擎山换上了一身更为陈旧的青布衫,如同一个落魄的游学书生,在镇口那棵老槐树下租了间简陋瓦房住下。笑笑先生则不知钻到哪里去捣鼓他的那些“怪玩意”,只偶尔夜深人静时,能听到他那破坐骑叮当作响地掠过月空,留下几声嘻嘻怪笑。
厉擎山需要这片红尘来抚平道伤,更需要亲眼见证,那播撒下的文明星火,在这片最初赋予他“守护”之念的土地上,究竟燃烧成了何等模样。他深知,那混沌海中初生的“太初胚胎”,其未来形态,并非仅由他一人之道决定,更与这现世万灵的抉择与演变息息相关。观微可知着,见始可知终。
青泥镇,便是他观察这“微”与“始”的窗口。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他最初红尘炼心之时,平淡,琐碎。他每日清晨于老槐树下吐纳,感受着天地间虽稀薄却生机勃勃的灵气,其中已然夹杂了一丝极淡的、来自其他域界的能量属性,不再纯粹,却更显活力。午后,他会在镇上的茶馆听书,或去唯一的“蒙学堂”外,听那老童生讲授《千字文》、《百家姓》,偶尔也会夹杂着一些粗浅的引气法门、辨识灵草的知识,孩子们听得懵懂,却又满眼新奇。
这一日,茶馆里来了几个风尘仆仆的行商,口音混杂,显然来自不同地界。他们谈论的并非仅仅是货殖行情,更多是沿途见闻。
“……嘿,你们是没见到,那北境风吼关外,去年还是一片不毛之地,今年竟长出了一片‘星纹钢木’,坚硬逾铁,却自带温润,据说是仙域某种灵植的种子,被一个落魄散修无意间带入,竟适应了咱人域水土,还与地脉产生了共鸣!现在好些炼器师都往那儿跑呢!”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唾沫横飞。
“这算什么?”另一个精瘦商人接口,“南疆那边才叫稀奇!几个寨子为了争一处水源,本是世仇,眼看就要械斗。结果不知从哪儿冒出个妖域的旅行者,也没劝架,就教了他们一套引‘幽冥寒泉’灌溉的法子,那水虽冷,却能滋养一种只在月夜开花的‘鬼面菇’,价比黄金!现在那几个寨子非但不打了,还合伙搞了个什么‘菇盟’,生意做得红火着呢!”
“还有还有,西边沙漠里,前些时日天降流火,砸出个大坑,里面竟有些残破的傀儡零件,带着魔域的风格。几个机关术爱好者捡了去,瞎鼓捣一番,竟造出了能自行汲取风沙之力、守护绿洲的‘巡沙傀’,虽然模样丑了点,走路还顺拐,但真管用啊!”
茶客们听得啧啧称奇,议论纷纷。有老者感叹世道变幻太快,有年轻人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厉擎山静静听着,嘴角含着一丝澹澹的笑意。这便是融合,非是自上而下的强制,而是自下而上的、基于生存与发展需求的自然选择与奇妙化学反应。文明的壁垒,正在这最基层的土壤中被一点点打破、重构。
然而,阳光之下必有阴影。融合带来的不仅是机遇,更有混乱与冲突。
这日傍晚,厉擎山正在瓦房前熬煮一锅清粥,忽闻镇外传来喧哗与哭喊声。他神识微动,便已知晓缘由。
镇东头的老王头,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户,前些时日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小袋据说是“灵域息壤”的土,掺在自家菜地里,本指望种出些灵蔬卖个好价钱。岂料那息壤虽好,却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怪域荒诞属性,与本地地气结合后,竟发生了异变。种下去的青菜是长势凶猛,一夜之间蹿起半人高,翠绿欲滴,灵气盎然。可还没等老王头高兴,那些青菜竟在今日傍晚,齐齐发出了如同婴孩啼哭般的怪声,叶片无风自动,扭曲舞动,散发出令人心神不宁的气息。邻居家的鸡鸭被惊得四处乱飞,几个靠近的孩童更是被那哭声扰得呕吐不止,面色发青。
镇民们哪见过这等诡异景象,顿时慌了神,有说是妖孽作祟,要请道士法师的;有说是老王头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要把他赶出镇的;更有甚者,认为这是大凶之兆,恐慌情绪迅速蔓延。
老王头一家跪在菜地旁,磕头如捣蒜,哭天抢地,百口莫辩。
厉擎山放下粥勺,缓步走了过去。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路,并非认出他有何不凡,而是他此刻虽气息内敛,那青衫布鞋的身影,却自有一股令人心安的沉静气度。
他并未立刻施展神通,而是先走到那异变的菜地前,仔细观察。只见那些“哭菜”叶片上的纹路,在夕阳余晖下,隐隐构成了一种扭曲的、类似怪域符文的图案,那婴哭之声也并非纯粹声波,更夹杂着微弱的精神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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