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民生司。
夜已经深了,烛火在赵婉儿清秀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光影,让她看起来有些疲惫。
杨烈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正埋首于一堆山高的竹简中,纤细的手指上还沾着一点墨迹。
“还没睡?”
杨烈走到她身后,双手撑在案几上,将她圈在自己和桌案之间。
一股淡淡的墨香混杂着少女身上好闻的体香,钻进他的鼻子里。
赵婉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手里的笔都差点掉了。
她回过头,那张温婉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惊慌,还有几分熬夜后的憔悴。
“大…大王,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的大管家,是不是又想把自己累死在公文堆里。”
杨烈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她脸颊上不知何时蹭到的一点墨痕。
他的动作很轻,但赵婉儿的身体还是不自觉地绷紧了,耳根迅速染上一抹绯红。
她今天穿了一件素雅的青色襦裙,领口因为长时间伏案而微微敞开,杨烈一低头,就能看到那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晃眼的雪白。
“大王说笑了,臣妾…臣妾只是有些事情,心里放不下。”
她有些不自然地想直起身子,却被杨烈按住了肩膀。
“说吧,什么事,能让我的王佐之才愁成这样?”
杨烈拉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示意她说下去。
赵婉儿定了定神,从一堆竹简里抽出几份,递了过去。
“大王请看,这是关于‘计亩均田’的推行方略。”
她的神态立刻变得专注起来,那双清澈的杏眼里闪烁着智慧。
“按照您的意思,我将原楚国那些旧贵族、大地主侵占的田地,重新丈量,一部分分给咱们的屯田军,另一部分,分给那些没有土地的流民。”
杨烈点点头。
“这事儿不是早就定下了吗?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
赵婉儿苦笑了一下。
“政令一下去,下面几个县城就炸了锅了。那些旧贵族一个个跟被刨了祖坟似的,到处串联,煽动百姓闹事。”
她指着竹简上的记录。
“您看,清河县,有地痞流氓围攻县衙,说咱们是苛政,要夺他们的田产。”
“安阳县,有人散播谣言,说大王您要收重税,把所有人都变成您的农奴。”
“还有南阳……”
“够了。”
杨烈打断了她的话,面沉如水。
他当然知道动这些人的蛋糕会引起反弹,但他没想到,这帮人的动作这么快,这么有组织。
“这背后,肯定有人在统一操盘。他们这是在逼宫啊。”
“臣妾也是这么想的。”
赵婉儿的秀眉蹙得更紧了。
“可问题是,咱们现在各地信息传递太慢了。等咱们派人快马加鞭赶到县城,黄花菜都凉了。谣言早就传得满城都是,百姓的情绪一旦被煽动起来,再想压下去就难了。”
她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力。
“咱们的信使跑断了腿,也赶不上谣言长翅膀。臣妾空有对策,却总是慢人一步,这种感觉……太憋屈了。”
杨烈看着她那副又急又气的模样,心里反倒没那么烦躁了。
治理天下,果然不是光靠砍人就能解决的。
这些阴沟里的老鼠,虽然不致命,但恶心人。
“行了,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赵婉儿的肩膀。
“你做的很好。继续按你的计划推行,天塌不下来。至于那些老鼠,也该到晒太阳的时候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赵婉儿一个人,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燕州各地的小规模骚乱此起彼伏,虽然都被强力镇压了下去,但终究是牵扯了杨烈大量的精力。
这天,杨烈正在校场上看着张辽操练那三万新收编的赵国降卒,心情有些烦闷。
就在这时,一个亲卫匆匆来报。
“大王,天工阁的墨涵大人求见。”
墨涵?
杨烈有些意外。
自从上次他用雷霆手段为她立威之后,这女人就一头扎进了天工阁,整整一个月都没露过面。
他倒是想看看,这一个月,她到底捣鼓出了什么名堂。
当杨烈再次踏入天工阁时,眼前的景象让他都有些惊讶。
原本还只是个大工地的皇家园林,此刻已经初具规模。
到处都是新建的工坊和高炉,数千名工匠在其中忙碌穿梭,敲打声、喝令声不绝于耳,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充满了种热火朝天的干劲。
那个曾经混乱散漫的工地,不见了。
在工地的最中心,一个白衣身影正站在一座新搭起的高台上,指挥着工匠们吊装一个巨大的青铜构件。
正是墨涵。
她还是那身素净的白裙,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曾经的畏惧和破碎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于自己领域的自信和权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