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被遗弃在深渊骸骨堆中不知多少岁月的残破武器。
然而,就在刑天的手指触碰到这冰冷断弩的刹那,一个嘶哑、狂暴、带着无尽兽性与最后一丝清醒意志的咆哮,如同惊雷般在他混乱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狼群……攻其下盘!”
是父亲!是刑战在化身焚世赤龙、燃烧魂火推开厉无咎的致命一击前,用尽最后力量吼出的战斗本能!那声音里混杂着铁与血的味道,混杂着对妻儿刻骨的守护,也混杂着对深渊猎杀者最原始、最有效的搏杀经验!
刑天浑身剧震,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瞬间驱散了部分绝望的冰冷。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前方黑暗中那一片幽绿的兽瞳,右手五指猛地攥紧了那截冰冷粗糙的断弩弩臂!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几乎要将那朽烂的兽骨捏碎。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恐惧!
“嗷呜——!”
一声充满暴虐与贪婪的狼嚎撕裂了坑底的死寂!正前方,一头体型格外壮硕、肩高几乎及腰的深渊巨狼,如同离弦的黑色闪电,猛地从一块巨岩后扑出!它显然是这个狼群的头狼,幽绿的眼瞳中闪烁着狡诈与残忍,巨大的狼齿张开,露出匕首般森白的獠牙,裹挟着腥臭的狂风,直扑刑天咽喉!速度快得只在微光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这一扑,凝聚了头狼全部的力量和猎杀经验,封死了刑天所有可能的闪避角度,要的就是一击毙命!
就在那腥臭的狼吻距离刑天咽喉不足三尺的瞬间!
刑天动了!
他没有后退,没有格挡,更没有试图攻击那致命的狼吻。他的身体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猛地向下、向前沉去!左腿膝盖狠狠砸在湿滑的地面,整个上半身几乎贴地前倾,将身后的幽姬完全护在身下。这个动作牵动左臂白骨,剧痛如潮水般袭来,他却恍若未觉。
同时,他紧握断弩的右手,以一种近乎本能、却又凝聚了父亲最后嘶吼意志的决绝姿态,猛地向斜上方抬起、压低!
那动作笨拙、别扭,甚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感。断裂的弩臂对准的,赫然是巨狼扑击时暴露出的、相对柔软的胸腹和下颚!
“嗡——!”
一声沉闷到几乎听不见的机械震动声响起。那截挂在断裂机括上的腐朽兽筋,在刑天灌注了全身残余力量的一扣之下,猛地绷直、弹射!
卡在弩槽里的那根锈蚀骨箭,如同被赋予了最后的生命,带着一股微弱却极其凝聚的决绝之意,离弦激射!
箭速并不快,甚至显得有些迟滞。但在如此近的距离,在头狼全力扑击、旧力已发新力未生的瞬间,这笨拙的一箭,却精准得如同宿命的安排!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骨肉被强行撕裂的闷响!
锈蚀的骨箭,带着它身上沾染的深渊污秽和刑天指间残留的、属于他自身的温热鲜血,狠狠地、毫无阻碍地贯入了头狼那只闪烁着残忍幽光的左眼之中!
“嗷——!!!”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瞬间压过了所有低沉的狺狺声!那声音充满了无法置信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头狼前扑的凶猛势头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轰然侧翻,重重砸在旁边的嶙峋怪石上,发出骨骼碎裂的闷响。它疯狂地在地上翻滚、抽搐,仅存的右眼因剧痛和恐惧而瞪得滚圆,前爪拼命抓挠着深深没入眼眶、只剩下短短一截箭尾的骨箭,发出令人牙酸的刮骨声,污血和浑浊的眼球组织喷溅得到处都是。
这突如其来的、血腥而诡异的反击,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
坑底那一片密密麻麻、贪婪闪烁的幽绿兽瞳,瞬间凝固了。所有的低吼、所有的涎水滴落声,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只有那头狼翻滚惨嚎的声音,在死寂的坑底反复回荡,冲击着每一头饿狼的神经。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对未知伤害和诡异力量的原始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狼群。那根贯入头狼眼窝的锈蚀骨箭,在它们眼中,仿佛变成了某种无法理解的、带来极致痛苦的诅咒之物。
包围圈,出现了刹那的松动。
刑天单膝跪在冰冷的骨屑地上,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那截沾满血污的断弩,弩臂粗糙的边缘深深嵌入他的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左臂裸露的白骨在幽冷菌丝微光下泛着森然的光泽,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深渊特有的腐朽气息。
前方,那头壮硕的头狼还在翻滚惨嚎,声音由凄厉逐渐转为绝望的呜咽,污血在它身下晕开一片粘稠的暗色。那根锈蚀的骨箭,深深没入它的眼窝,只余一截短短的、沾满粘稠液体的箭尾露在外面,像一根不祥的死亡标记。
这血腥的一幕,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周围那些幽绿兽瞳所代表的意志上。贪婪和凶残被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惊疑、恐惧,以及一种对未知伤害的本能退缩。那些低沉的狺狺声彻底消失了,只有爪子不安地刨抓岩石的细碎声响,在死寂中扩散,暴露着狼群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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