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战挺立着,像一尊被狂风骤雨狠狠捶打过的石像。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牵扯着胸口那个狰狞的窟窿,鲜血混着破碎的脏器碎块,从被撕裂的皮甲破口里汩汩涌出,顺着腰腹的线条淌下,在脚下的沙土上洇开一片不断扩大的、黏稠的暗红沼泽。厉无咎那截断裂的指骨,白森森、带着令人齿冷的弧度,深深楔入了他碎裂的胸骨缝隙之中,随着他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那截断骨便微微颤动一下,每一次微小的震动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刑战早已麻木的神经上狠狠剐蹭,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几乎要撕裂灵魂的剧痛。
“嗬…嗬…”沉重的、带着血沫的喘息声从他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咽着滚烫的沙砾。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个笼罩在宽大黑袍里的身影——厉无咎。对方那阴鸷的目光穿透兜帽的阴影,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刑战摇摇欲坠的身体上,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玩味。
“血虎?”厉无咎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干涩而刺耳,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嘲弄,“名动北疆的刑战?今日一见,不过如此。”他缓缓抬起那只完好的骨爪,枯槁的手指在昏沉的天光下泛着一种非人的、令人作呕的惨白光泽,爪尖微微屈伸,仿佛在无声地丈量着刑战残存的生命。“插标卖首罢了。”他轻轻吐出最后几个字,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入刑战耳中。
话音未落,厉无咎的身影骤然模糊,仿佛原地融化在浑浊的光线里。下一瞬,一股混合着腐朽与血腥的阴风已扑面而至!那只白骨嶙峋的利爪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取刑战那颗仍在顽强搏动的心脏!爪未至,那阴寒刺骨的杀意已如冰锥般刺透刑战残破的皮甲,狠狠扎进他早已伤痕累累的胸膛。
几乎是同时,刑战身后和两侧,几道乌黑的影子如同鬼魅般贴地疾掠而来。是黑鸦卫!他们手中的精钢锁链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毒蟒,在沙地上拖出令人心悸的刮擦声,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闪电般缠向刑战的脖颈、腰身和双腿!锁链环扣摩擦的“哗啦”声瞬间连成一片刺耳的噪音,编织成一张绝杀的网,要将这头濒死的猛虎彻底绞碎!
脖颈骤然一紧!冰冷的金属瞬间勒入皮肉,窒息感如同铁钳般扼住了刑战的咽喉。腰腹和双腿也同时传来巨大的拖拽之力,几股方向截然不同的蛮横力量同时爆发,要将他彻底分尸!
“呃啊——!”
一声炸雷般的狂吼从刑战胸腔深处猛然迸发!那不是人类的声音,更像是濒死凶兽被逼入绝境时发出的、撕裂天地的最后咆哮!吼声带着实质般的音浪,卷起地上的沙尘向四周狂飙!他全身虬结如铁的肌肉在瞬间贲张到了极限,皮肤下的青筋根根暴凸,如同扭曲的蚯蚓在皮下疯狂扭动,仿佛随时要炸裂开来!
缠在他脖颈上的那条最致命的锁链,承受不住这源自生命最深处、最狂暴的原始力量,精钢打造的环扣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呻吟,紧接着“嘣!嘣!嘣!”几声刺耳的脆响,竟硬生生被他颈项间炸开的巨力崩断!断裂的链环如同被激怒的马蜂,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向四周激射,噗噗几声闷响,深深嵌入离得最近的两个黑鸦卫的皮甲,引得两声短促的惨哼。
脖颈的束缚骤然一松,刑战的身体借着腰腿间锁链的拖拽之力,竟匪夷所思地完成了一个狂暴的、违背常理的旋身!那柄深深插入沙土、支撑着他摇摇欲坠身躯的断刀,被他这旋身之力猛地从地里拔出!半截残刃带起一蓬混着血水的湿土,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
“铛——!”
火星在昏暗的天地间猛地炸开,刺得人眼睛生疼!断刀的残刃,不偏不倚,正正地劈砍在厉无咎那闪电般袭来的白骨爪刃之上!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刀身狠狠反震回来,刑战本就碎裂的胸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摩擦声,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他喉头一甜,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溅落在冰冷的刀身和厉无咎惨白的骨爪上,如同绽开的妖异红花。
厉无咎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波动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刑战在如此绝境下还能爆发出如此凶悍的反击。那白骨爪刃被断刀死死架住,竟无法再前进分毫!刑战握刀的右臂剧烈地颤抖着,肌肉因过度负荷而痉挛,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那双深陷在眉弓阴影下的眼睛,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死死钉在厉无咎兜帽下的那片黑暗里。
“嗬…嗬…老鬼…”刑战咧开嘴,被鲜血染得猩红的牙齿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狰狞,破碎的胸腔随着喘息剧烈起伏,每一次都带出更多的血沫,“想…摘老子的头…这点…牙口…还不够硬!”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像钝刀刮骨,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属于百战老兵的狠戾与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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