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咴咴……”
低沉而充满忧虑的嘶鸣在刑天身侧响起。乌蹄踏雪,这匹通体如墨、四蹄雪白的神驹,正焦躁不安地踏动着蹄子。它那巨大而温润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刑天悬浮的魂魄虚影、那正被暗金火星与星图烙印艰难对抗的濒死肉身、以及角落昏迷不醒的墨漓。一种源自灵魂契约的深切痛楚和守护的决绝,在它眼中燃烧。
它低下头,伸出宽厚温热的舌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一遍又一遍地舔舐着刑天左肩那道最狰狞的伤口。粗糙的舌苔摩擦过翻卷的皮肉、凝结的血块、灰败的冰晶以及正在灼烧死气的暗金火星。每一次舔舐,都带走一些污血和碎屑,每一次接触,它眼中那烙印的刑战身影,都似乎随之明亮一分,传递出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流,顺着它的舌尖,渗入刑天冰冷僵硬的肌体深处。这暖流,带着北境风雪也无法冻结的守护意志,悄然汇入刑天体内那场星图、玉魄、死气、龙骸之力的惨烈战场,成为一股虽微弱却至关重要的生力军。
它的目光,更多时候是死死盯住刑天胸前那枚玉佩。玉佩依旧散发着温润的青色光晕,但这光晕之下,却潜藏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未曾完全满足的贪婪悸动。玉魄的力量依旧在刑天体内流转,努力调和着狂暴冲突的几股力量,试图修复千疮百孔的肉身,但那股试图吞噬魂魄的冰冷意志,如同潜伏在深渊下的巨兽,并未真正退去,只是在乌蹄踏雪眼中刑战烙印的逼视下,暂时蛰伏。玉佩与神驹的目光,在刑天残躯上方无声地交锋、对峙。
窑洞外,混乱的尖叫和奔逃声如同退潮般迅速远去,只留下空洞的回响和更深的死寂。那些侥幸从刑天爆发的恐怖力量下逃生的乞丐,早已魂飞魄散,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连滚带爬地消失在破败街巷的深处。“妖怪!!”“魔鬼!!”他们凄厉的呼喊在寒风中扭曲变形,如同为这片废墟敲响的丧钟。这极致的恐惧暂时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无论是流民营里蠢蠢欲动的其他势力,还是可能循迹而来的北境军外围哨探,在彻底弄清这窑洞中爆发的恐怖力量来源前,恐怕都不敢轻易靠近这如同被洪荒凶兽蹂躏过的死亡之地。
时间,在尘埃的沉降中,在刑天魂魄的震颤中,在星图烙印艰涩的旋转吞噬中,在墨漓银发无意识的飘拂中,缓慢而沉重地流逝着。每一息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突然——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挤出来的痛苦嘶吼,猛地从刑天喉咙里迸发出来!这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濒死的绝望和无法言喻的剧痛。
悬浮的魂魄虚影,在这一刻爆发出一阵刺目的强光!那光芒的核心,正是魂魄深处那点与龙骸共鸣的暗金烙印!强光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下方濒死的肉身!
“嗡!”
刑天残破的身体剧烈地向上弹起,又重重摔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埃。悬浮的魂魄虚影,消失了。
强行归位!
魂魄与肉身的重新融合,如同将烧红的烙铁硬生生按进冰水之中。体内原本就狂暴冲突的几股力量——星图烙印的吞噬之力、玉魄的调和修复之力、玄冥死气的侵蚀冻结之力、以及刚刚涌入、源自洪荒龙骸的灼热暴戾之力——在这剧烈的冲击下,彻底失去了任何脆弱的平衡,轰然炸开!
刑天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每一寸肌肉都在疯狂地痉挛、扭曲。皮肤表面,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根根暴凸,仿佛随时会炸裂开来。左肩的伤口处,景象更是骇人:暗金火星疯狂灼烧,灰败死气冰晶激烈反扑,星图烙印旋转如飞,贪婪地吞噬着被暗金火星削弱逼迫出的死气,三者交织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伤口边缘的皮肉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熔化般的暗红色泽!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毁灭与新生的狂暴气息,以刑天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猛烈地冲击着墨漓昏迷中本能维持的那层淡金色庇护光晕。光晕剧烈地波动、荡漾,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顽强地抵抗着,守护着核心区域不被这股失控的力量彻底撕碎。
就在这内外交煎、肉身与灵魂都在毁灭边缘哀嚎的极限时刻——
“嘀嗒。”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所有狂暴声响淹没的声音。
一滴粘稠的液体,从刑天左肩那如同熔炉般沸腾的伤口边缘,缓缓渗出,然后,滴落在他身下冰冷的泥地上。
那不是正常的鲜红。
那是一种……熔融金属般的暗红色!粘稠、沉重,仿佛蕴含着大地深处熔岩的力量。在昏暗的光线下,这滴血液内部,似乎还有极其细微的、比发丝更细的金色丝线在缓缓流转、明灭。
这滴暗红熔金般的血液滴落在地,并未迅速渗入泥土,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短暂地凝聚着,散发出一种微弱却无比纯粹、源自洪荒的炽热与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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