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漓紧绷的神经没有丝毫放松,汗水混合着冰冷的黑雨,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紧盯着刑天胸前的银针,那些细小的针尾在煞气的冲击下,依旧在微微震颤着,发出不屈的嗡鸣。她倾尽全力维持着针上附着的气劲,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死死把住舵轮的舵手,不敢有丝毫松懈。
然而,头顶的油纸伞,那层薄薄的、坚韧的屏障,在持续不断的黑雨侵蚀下,正发出越来越密集、越来越令人心悸的“嗤嗤”声。伞面边缘的破洞在飞速扩大、蔓延,如同被无形火焰舔舐的纸张。浓稠的黑雨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汇聚成细小的水流,从破洞处不断淌下,滴落在墨漓的肩头、手臂上,灼烧出更多焦黑的痕迹,发出皮肉被腐蚀的细微声响。刺骨的剧痛阵阵传来,墨漓的身体微微颤抖,撑伞的手臂因为剧痛和巨大的压力而肌肉痉挛,但她依旧死死地高举着,为刑天和自己争取着最后一点时间。
“呃……”刑天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几下,似乎想要睁开,却最终没能成功。他仿佛沉溺在冰冷黑暗的深海,意识被无尽的疲惫和剧痛撕扯着。就在这混沌的深处,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黑暗:墨漓……危险……让她走……
他积攒着残躯里最后一丝气力,嘴唇艰难地翕动着,想要发出声音,却只涌出更多的血沫。
“别……管我……”破碎嘶哑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黑雨腐蚀伞面的嗤嗤声彻底掩盖,“……走……快走……”
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残存的生命力,说完这句话,他身体猛地一颤,那刚刚被银针强行维系住的微弱生机,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心口处的银针,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刺耳,针尾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那汹涌的煞气彻底崩飞!
“哥——!”墨漓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她看着刑天那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看着那几根守护心脉的银针在煞气反扑下濒临崩溃的嗡鸣,一股巨大的、足以摧毁一切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不行!绝对不行!
油纸伞的伞面,此刻已如同被无数毒虫啃噬过的枯叶,千疮百孔。大股大股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黑雨,再无阻碍地倾泻而下,冰冷刺骨,带着毁灭一切生机的气息。
墨漓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她猛地收回撑伞的左手,任由那冰冷的黑雨瞬间浇透她的全身,刺骨的灼痛如同无数钢针扎入骨髓。她看也不看自己瞬间被腐蚀得皮开肉绽的手臂,右手食指闪电般划过左手掌心!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绽开!
没有寻常血液的鲜红,一滴闪烁着微弱金芒、如同融化的赤金般粘稠的液体,带着难以言喻的蓬勃生命气息,从伤口中缓缓渗出,如同黑夜中骤然亮起的一点星辰。
本命精血!
这是她生命本源的核心,蕴含着最纯粹的生命力与灵魂烙印!每一滴的损耗,都意味着寿元的永久削减,意味着根基的动摇,甚至可能就此断绝道途!
墨漓毫不犹豫地将那滴散发着柔和金芒的精血,小心翼翼地滴入刑天微微张开的、满是血沫的口中。
“哥……撑住……”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带着不顾一切的哀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心肺里挤出来的,“别丢下我……求你……”
那滴精血入口即化,瞬间化作一股磅礴而温暖的生命洪流,如同久旱荒漠中涌出的甘泉,带着难以言喻的生机,猛地冲入刑天几乎被煞气冻结的经脉!
“轰——!”
刑天濒临溃散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熔炉!那滴精血蕴含的力量霸道而纯粹,瞬间点燃了他生命最深处的余烬。原本在煞气侵蚀下麻木冰冷的四肢百骸,如同被无数烧红的烙铁同时刺入!极致的痛苦如同狂暴的海啸,瞬间将他彻底淹没、撕裂!
“啊——!”一声不似人声的、沙哑到极致的嘶吼,猛地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这嘶吼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却又带着一种绝境中生命本能的挣扎与咆哮!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深处一片赤红,布满了血丝,仿佛要滴出血来!身体在泥泞中剧烈地抽搐、弓起,如同一条离水的鱼,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就在这剧痛爆发的顶点,就在刑天被那滴精血强行从死亡边缘拉回、又被剧痛彻底撕裂的瞬间——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胆俱裂的断裂声,如同惊雷般炸响!
那柄在洪荒黑雨中苦苦支撑了不知多久的油纸伞,伞面上最后几道坚韧的脉络终于彻底崩断!支撑伞面的细密竹骨,再也承受不住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威压和黑雨的持续侵蚀,从最脆弱的中段,应声而折!
脆弱的伞骨彻底崩裂开来,如同被折断的鸟翼。那层早已千疮百孔、布满焦黑破洞的油纸伞面,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被抽去了骨架的蝴蝶,在凄冷的黑雨中无力地向下瘫软、垂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