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少年用力点头,眼神里残留着惊悸,“我…我上次偷偷摸进去找吃的,差点没命。里面…有活物。很大,很凶。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城卫军偶尔会下来‘清理’,不是清理垃圾,是清理…‘不干净’的东西。要是撞上他们,我们三个,必死无疑。”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这盆冰水兜头浇下。前有未知的凶物,后有城卫军的屠刀,这废弃的储藏窖,哪里是生路,分明是另一个绝杀的陷阱。
刑天看着少年眼中深切的恐惧,又回头看了看靠在石壁上,气息奄奄的墨漓。她脚踝的溃烂处,紫黑的毒纹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又向上蔓延了一丝。
没有退路了。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腐臭和死亡的气息灌入肺腑,反而激起一股破釜沉舟的凶戾。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墨漓重新背起,用还能活动的左手尽量固定住她。
“你,”他看向少年,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带路。贴着墙根,别出声。告诉我,里面什么情况。”
少年看着刑天那双在黑暗中依旧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咽了口唾沫,用力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骨刺,率先从那狭窄的豁口钻了进去,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刑天紧随其后,背着墨漓,侧身挤过冰冷的铁栅豁口。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比外面渠水更甚的寒意顺着毛孔往里钻。脚下不再是污水,而是厚厚一层松软、潮湿的尘埃,踩上去悄无声息,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绵软感,仿佛踩在陈年的尸骸之上。
绝对的黑暗。只有少年手中,不知何时捻起的一小撮散发着微弱绿色荧光的苔藓粉末,勉强照亮他身前尺许之地。幽幽的绿光映着他紧绷的侧脸,更添几分诡谲。
“别碰墙上的苔藓,”少年用气声警告,“有些…会咬人。”
刑天心中一凛,立刻将身体离那滑腻的墙壁远了些。他努力睁大眼睛,适应着这极致的黑暗。借着那点微弱的绿光,他勉强看清这是一个极其宽阔的空间,穹顶很高,隐没在黑暗中。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腥气。
脚下是厚厚的积尘,踩上去软绵绵的。四周散落着一些巨大的、模糊的轮廓,像是倒塌的木架、碎裂的陶瓮,还有一些看不出原貌的杂物,如同巨兽沉睡后遗落的骸骨。
少年带着他,沿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轻得不能再轻,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绿光摇曳,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刑天看到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墨绿色的苔藓,有些地方苔藓下似乎有东西在极其缓慢地蠕动。他立刻移开目光。
“看那边。”少年突然停下,指着前方一个巨大的阴影。
绿光移过去,照亮了一个半埋在地面积尘中的巨大物体。那是一个倒扣着的、足有两人高的巨大木桶,桶壁厚实,箍着锈蚀的铁箍。桶身上用褪色的红漆写着几个模糊的大字——“食为天·特供米”。
食物!
刑天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背着墨漓,快步走了过去。少年也紧跟在后。
木桶的一侧似乎被什么东西砸开了一个大洞。刑天将墨漓轻轻放在积尘上,迫不及待地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的,是冰冷、潮湿、带着霉味的颗粒物。他抓了一把出来,凑到少年手边的绿光下。
是米。颜色灰暗,颗粒干瘪,散发着浓重的霉味,许多已经板结成块,上面长满了细密的黑色绒毛。
“发霉了…”少年低声道,语气带着失望。
刑天却不管不顾,抓起一把看起来霉变稍轻的米粒,就要往嘴里塞。饥饿的火焰已经烧穿了他的理智。
“别!”少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出奇,“这米…有毒!吃了会烂肠子!”
刑天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掌心里那些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米粒,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暴怒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猛地将手里的霉米狠狠砸在地上,粉尘飞扬。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木桶破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绿光下反射出一点微弱的金属光泽。
他立刻俯身,不顾那浓烈的霉味,将半个身子都探进了破洞,在里面奋力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坚硬、圆柱形的物体。他心中一喜,用力将其拽了出来。
是一个密封的锡罐!罐体同样锈迹斑斑,但入手沉重,摇晃时能听到里面液体晃动的轻响。
“水!”少年也看到了,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刑天立刻寻找开启的地方。罐口被一层厚厚的蜡封死。他直接用指甲去抠,但蜡封坚硬异常。他毫不犹豫地低头,用牙齿去啃咬那层蜡。蜡屑混合着铁锈味入口,他毫不在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水!给墨漓水!
咔嚓!
蜡封终于被咬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铁锈、尘土和某种陈年油脂的怪异气味从罐口飘出。刑天的心凉了半截,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罐口凑到鼻尖闻了闻,又小心地倒了一点点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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