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的手指抚过那蒙尘的匕首吞口处,粗糙的鸦纹浮雕在指腹下显露出模糊的轮廓。入手瞬间,一股寒意并非来自金属本身的冰凉,而是更深邃、更粘稠的东西,像一条蛰伏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腕骨,丝丝缕缕地往骨髓里钻。他不动声色地掂了掂,分量沉实得有些异样,绝非寻常凡铁。
柜台后,当铺掌柜那张干瘪如核桃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局促。他浑浊的眼珠飞快地扫过刑天手中的匕首,又迅速垂下,盯着柜台上那几枚刑天刚放下的铜钱,仿佛那几枚小钱烫手。他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着,一枚一枚地将铜钱拢到掌心,动作僵硬而匆忙,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也没能挤出来。那慌张,几乎要溢出来。
刑天没多言,将匕首随意往怀里一揣。那冰冷的异物感紧贴着胸膛,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滞涩。他转身,推开当铺那扇吱呀作响、沉得仿佛浸透了无数秘密的厚重木门。
门外的天光比铺子里亮些,却也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他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另一只脚还在门内阴影里悬着,怀中那柄刚入手的匕首,毫无征兆地轻轻一震。
不是错觉。
那震动极其微弱,如同沉睡巨兽在梦中一次无意识的翻身,又像某种蛰伏的活物在黑暗中悄然苏醒,发出第一声试探性的心跳。它贴着刑天的皮肉,带着一种冰冷而诡异的韵律,穿透薄薄的衣衫,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感知里。刑天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全身的肌肉在刹那间绷紧,像一张骤然拉满的硬弓。他眼角的余光锐利如刀,不动声色地扫过身后那条幽深狭窄、堆满杂物的过道,以及前方街道上稀疏的行人。一切如常,只有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小贩懒洋洋的叫卖。
但那股被无形之物窥伺的感觉,却如同附骨之疽,悄然攀上脊背。
他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迈步,融入长街的人流。只是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种野兽踏入陷阱前的警觉。他刻意放缓了脚步,身形看似随意地晃动着,却在不经意间调整着角度,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机括,不断扫视着周遭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檐下的阴影,巷口的拐角,甚至街边摊贩那遮阳的布幡之后。
怀中的匕首,那冰冷的震动并未停歇,反而随着他的深入,频率似乎加快了一丝,如同某种无声的倒计时,一下下敲击在他的心口。刑天的心沉了下去,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柄刚得来的“漏”,绝非善物。他脚步一转,没有走向人声稍显稠密的主街,反而拐进了一条更为僻静、两侧高墙夹峙的小巷。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反射着天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淡淡血腥气。巷子深处幽暗,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就在他踏入小巷中段,光线最为晦暗之地时,那怀中的匕首猛地一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急促,像一颗被强行按捺的心脏终于挣脱束缚,在他胸腔里狂跳起来!
几乎就在同一刹那,前后左右,数道黑影如同从墙壁本身剥落下来,无声无息地堵死了巷子的两端。他们身着紧身黑衣,脸上蒙着只露出眼睛的黑巾,动作迅捷如鬼魅,落地时连脚下的积水都未曾溅起半分。冰冷的杀意瞬间填满了狭窄的空间,将空气都冻得凝固。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缓步上前,堵在刑天正前方。他并未蒙面,露出一张线条冷硬、毫无表情的脸,鹰隼般的目光落在刑天身上,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
“东西交出来。”他伸出手,掌心向上,目光却锐利地刺向刑天怀中,“那把刻着鸦纹的匕首。留你全尸。”
刑天的心沉到了谷底。对方的目标明确,连匕首上的鸦纹都一清二楚。他缓缓抬眼,目光扫过前后封堵的黑衣人,最后定格在为首者那张冷硬的脸上。巷子里死寂一片,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更衬得此地的杀机汹涌如潮。
“玄天卫的东西,”刑天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来讨?”他一边说着,左手已悄然探入怀中,握住了那柄冰冷刺骨、兀自震颤不休的匕首柄。入手瞬间,那股寒意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
为首的黑衣人眼神骤然一厉,显然没料到刑天竟能一口道破匕首的来历。他不再废话,右手猛地一挥!
“杀!”
命令如同冰锥砸落。前后四名黑衣人如同被绷紧的弓弦骤然释放,身形化作四道模糊的残影,裹挟着凌厉的劲风,直扑刑天!两柄狭长的直刀在前,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直取刑天咽喉与心口;后方两人则手持短刺,角度刁钻狠辣,分袭他后腰与膝弯!配合默契,杀招连环,瞬间封死了刑天所有闪避的空间!
刑天瞳孔骤缩!这些人的身手,绝非寻常江湖草莽!那刀锋上凝聚的杀意,冰冷、纯粹,带着一种久经训练、只为收割性命而存在的效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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