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刑天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目光转向身边的女子,“你为何……不走?”
城卫军的目标是他和垂死的墨漓,这个女子身手不凡,方才震断门栓显露的实力非同小可,她若想走,外面那些兵丁未必拦得住。留在这里,只会被牵连。
女子擦拭他额头伤口的手微微一顿。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低下头,目光再次落在他胸前那点隐约的银光上。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探入刑天被血染透的衣襟。
刑天身体一僵,赤瞳中瞬间爆发出凶戾的戒备,但重伤的身体让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
她取出了那支梅花银簪。
簪身依旧纤细优雅,只是原本光洁的银质此刻沾满了暗红的血污和污泥,凝固的血块让那朵精雕细琢的梅花显得有些狰狞。簪尾,一点细微的裂痕清晰可见。
女子的目光凝固在簪子上。烛火跳跃,昏黄的光线流淌在沾血的银簪表面,那朵染血的梅花仿佛在光晕中活了过来,花瓣边缘折射出一点幽冷的、难以言喻的微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她纤细的手指缓缓抚过簪身,指尖停留在那朵染血的梅花上,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易碎的梦境。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清冷平淡,而是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疑惑、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深埋于岁月尘埃之下的、锥心刺骨的痛楚?那痛楚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被一种更深的、冰封般的幽暗取代。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簪子……”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如同被砂砾磨过,“你从何处得来?”
刑天赤红的瞳孔死死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他看到了她眼底那瞬间的波澜,看到了她指尖的颤抖。这簪子,果然与她有关!与那个牺牲在南疆风雪中的墨漓有关!
“故人所赠。”刑天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味道,“以命相托。”
女子沉默。她握着银簪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染血的梅花在她掌心,冰冷而沉重。
“故人……”她低低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像叹息。烛光下,她的侧脸轮廓显得愈发清冷孤绝,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玉雕。她缓缓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刑天身上,这一次,不再是审视伤者,而是穿透皮囊血肉,直抵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
“你体内那股异种死气,”她忽然转换了话题,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多了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霸道阴毒,绝非寻常武者所能承受。它能侵蚀血肉,石化肢体,更在日夜消磨你的生机本源。若非你体质特殊,意志如铁,早已化作一具枯骨。即便如此,它也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蚕食你残余的生命力。寻常药物,根本无力回天。”
刑天心头剧震!这女子竟能一眼看穿他体内最深的隐患!这石化的左臂,这日夜不休的蚀骨之痛,这如同沙漏般不断流逝的生命……正是那场惨烈战斗后留下的诅咒!老医师或许能处理他断裂的骨头和流血的伤口,但对这源自异种力量的侵蚀,恐怕也束手无策!
“你……知道解法?”刑天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希冀。这痛苦和绝望的根源,难道眼前之人能解?
女子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梅花银簪,指尖轻轻拂过那点裂痕,眼底深处似乎有幽暗的火焰跳动了一下。
“解法……”她低语,如同梦呓,“或许有。但代价……”
话音未落——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炸开!医馆那扇厚重的木门,连同后面刚刚被伙计慌乱顶上的门栓,在狂暴的力量下如同纸糊般轰然碎裂!木屑混合着雨水和寒风,如同爆炸的碎片般激射而入!
“缉拿凶徒!反抗者死!!”
水司那尖利阴毒的咆哮穿透风雨,第一个冲了进来!他身后,是如狼似虎、刀甲森然的城卫军士兵,瞬间将小小的医馆外堂挤得水泄不通!冰冷的刀锋反射着跳动的烛火,映照出一张张充满杀气的狰狞面孔。浓重的血腥味和杀气,瞬间压过了药草的苦涩。
老医师的怒吼从内堂传来:“混账东西!你们敢——!”
税司狞笑着,目光如毒蛇般扫过躺在木板上的刑天,以及他身边握着银簪的女子,最后落在内堂晃动的门帘上:“老东西,窝藏朝廷重犯,我看你是活腻了!给我搜!把里面那个小贱人拖出来!还有这个半死不活的凶徒,就地格杀!”
数名士兵如虎狼般扑向刑天!另几人则凶神恶煞地冲向通往内堂的门帘!
刑天目眦欲裂!他想怒吼,想挣扎,想撕碎这些杂碎!但重伤的身体如同被钉死在木板上,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冰冷的刀锋朝着自己的脖颈斩落!看着那些士兵粗暴地掀开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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