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死寂如浓稠的墨汁,几乎要将人溺毙。刑天背靠冰冷粗糙的书架木板,感官提升至极限。窗外,面具紫袍人静立阴影之中,纯白的面具宛如凝固的月光,无声地施加着压力。屋内,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便是那具俯卧在地的黑衣尸体,以及从书架缝隙后隐隐传来的、愈发清晰的能量波动。
那波动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时而如涓涓细流,温润平和;时而又如地底岩浆,躁动不安。这与废园整体死寂、被汲取生机的感觉截然不同,更像是一处被严密保护起来的“活源”。
刑天的目光再次落回地上的尸体。方才那极其轻微的抽搐,是错觉,还是……尸变?他屏息凝神,仔细观察。尸体保持着俯卧姿势,脖颈处一道细窄乌黑的伤口是致命伤,血液已近乎凝固。月光透过破窗,照亮尸体半边肩膀和垂落在地的手,那手握着的断剑,剑刃黯淡,并无异样。
然而,就在刑天稍稍放松警惕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尸体握剑的手指,猛地向内一扣,指节发出“咔吧”一声轻响!紧接着,整个尸体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关节反向扭曲的方式,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它的动作僵硬迅猛,完全不像人类,更像是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尸傀?!”刑天心头一凛。这等操控尸体的邪术,他曾在一些江湖异闻中听说过,没想到今日亲眼得见!
“尸傀”双目圆睁,瞳孔涣散,却透着一股嗜血的凶光。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挥舞着那半截断剑,带着一股腥风,直扑刑天面门!速度竟是快得惊人!
刑天虽惊不乱,古刃瞬间横斩而出!“铛!”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那断剑不知是何材质,在尸傀巨力的挥舞下,竟能与刑天的古刃硬撼而不碎!一股阴寒歹毒的内劲顺着刀身传来,试图侵蚀刑天的经脉。
刑天冷哼一声,体内《焚天诀》真气勃发,至阳至刚的气息瞬间将那股阴寒驱散。他手腕一抖,刀光暴涨,化作数道凌厉的弧线,斩向尸傀的关节要害!既然已是死物,破坏其行动能力最为有效!
然而,这尸傀的身法异常诡异,关节似乎可以任意扭曲,往往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刀锋。断剑挥舞间,带起道道乌黑的剑气,阴毒狠辣,专攻下三路和周身大穴,显然其生前也是一名剑术高手,死后被操控,仍保留了部分战斗本能。
一时间,书房内刀光剑影,劲气四溢,卷起满地尘埃和碎纸。刑天刀法沉稳狠辣,步步紧逼,但那尸傀不畏疼痛,只攻不守,加之动作诡异,竟一时难以将其彻底制服。更麻烦的是,窗外的面具人依旧毫无动静,仿佛在欣赏这场困兽之斗。
刑天心知不能久拖。这尸傀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威胁是外面那个深不可测的家伙。必须尽快进入密室!
心念一定,刑天刀势骤然一变,不再追求杀伤,而是以精妙的身法配合刀光,将尸傀逼向墙角。同时,他左手悄然摸向怀中,指尖触到了几个冰凉的小瓷瓶——那是墨漓为他准备的,用于应对《毒经注》中记载的某些特殊情况的药物,其中就有克制阴邪尸气的“阳炎粉”。
就在尸傀被刀光逼得一个踉跄,撞向墙壁的瞬间,刑天左手猛地一挥,一蓬赤红色的粉末激射而出,精准地笼罩了尸傀全身!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寒冰上,尸傀身上顿时冒起阵阵青黑色的烟雾,发出刺鼻的焦臭。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嚎,动作瞬间变得迟滞僵硬,体表那层操控它的阴邪能量仿佛被烈阳灼烧,迅速消散。
机会!刑天眼中寒光一闪,古刃如毒龙出洞,直刺尸傀心口!这一次,尸傀再无力闪避,“噗”的一声轻响,刀尖透背而出。尸傀剧烈抽搐了几下,终于彻底瘫软在地,再不动弹,那层诡异的操控之力也彻底消失。
刑天迅速收刀,警惕地看了一眼窗外。面具人依旧站在那里,似乎对尸傀的失败毫不在意,甚至……那纯白面具微微偏转的角度,仿佛带着一丝饶有兴味的审视。
顾不上细究,刑天立刻转身,全力推动那个巨大的书架。书架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底部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响声。随着书架被移开,后面果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一股更加精纯,却又混合着淡淡血腥和陈旧灰尘的气息,从洞口内扑面而来。
洞口向下,是一条石阶,深不见底。那精纯的能量波动,正是从下方传来。
刑天毫不犹豫,闪身而入。在他身影消失在洞口的下一刻,那沉重的书架竟在某种机括的作用下,缓缓自动回归了原位,将洞口重新掩盖,只留下地上打斗的痕迹和那具开始迅速腐烂的尸傀。
石阶陡峭而潮湿,两侧石壁上凝结着水珠,空气阴冷。刑天小心翼翼向下行了约莫二三十级,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大约十丈见方的石室。
石室中央,点着一盏昏黄的长明灯,灯油似乎很特殊,燃烧时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异香,有凝神静气之效。灯光照亮了石室内的景象,却让刑天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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