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栅栏隔绝了蛇群的嘶鸣,却将三人投入了更深沉的寂静与未知之中。脚下冰凉的浅水缓缓流动,带着那股甜腻腐朽的异香,萦绕在鼻端,挥之不去。荧光苔藓的光芒在这片更为开阔的空间里显得愈发微弱,只能勉强照亮方圆数丈之地,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水声滴答,更添几分阴森。
墨漓的话如同重锤,敲在刑天和阿飞心头。“鬼市水道”——这个只在江湖秘闻中偶尔流传的词,代表着地下世界最混乱、最危险、最不可揣度的一面。在这里交易的,可能不仅是违禁的兵器、毒药,更可能有蛊虫、邪术、乃至一些涉及生死的禁忌之物。
“非人……”刑天低声重复着这个词,肋下的伤痛和经脉的灼痛似乎都被这股寒意暂时压了下去。他握紧了拳,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身为“圣女之子”的谜团未解,如今又陷入这比蛇窟更诡谲的境地,前路仿佛被无尽的迷雾笼罩。
阿飞将匕首握得更紧,目光如电,扫视着周围。他比刑天和墨漓更熟悉黑暗中的规则,但“鬼市”的规则,显然超出了他以往作为杀手的认知范畴。这里没有明确的敌我,只有利益与危险交织的暗流。
“既来之,则安之。”墨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将那块残破的“符囊”小心收好,“鬼市虽险,但也意味着三教九流汇聚,信息庞杂。或许,我们能在这里找到关于端阳郡主、关于血鸦刃,甚至关于刑天身世的线索。当务之急,是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让刑天稳住伤势。”
她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水道里的水,仔细闻了闻,又用银针试探。“水中有很复杂的药物残留,毒性不强,但长期浸泡恐伤经脉。我们不宜久留水中。”
三人沿着水道边缘的浅滩,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摸索。水道的两侧,不再是粗糙的岩壁,而是出现了人工修葺的痕迹,虽然大多已被水蚀和苔藓覆盖,但仍能看出规整的条石垒砌。浅滩上堆积的“杂物”也逐渐清晰起来——那并非寻常垃圾,而是一些残破的木箱、锈蚀的铁笼、甚至还有几具半埋在淤泥里的白骨,白骨旁散落着一些看不出原貌的金属碎片和陶瓷器皿。
“看这些箱笼的样式,年代似乎非常久远了。”刑天忍着痛楚,观察着周围,“这鬼市水道,恐怕存在了不止百年。”
墨漓点头,指着一处石壁上模糊的刻痕:“像是某种计数符号,或者……交易区域的标记。看来我们确实在鬼市的范围内。”
正行进间,阿飞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手臂示意警戒。“前面有东西,很大。”他压低声音,目光紧盯着前方水道转弯处的阴影。
荧光微弱,只能隐约看到那阴影轮廓庞大,绝非自然形成,像是一头匍匐在浅水中的巨兽残骸。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金属锈蚀、陈旧木材和某种油脂的特殊气味,从那个方向传来。
三人屏息凝神,缓缓靠近。随着距离拉近,那庞然大物的真容逐渐显现,令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那并非生物骸骨,而是一具巨大无比的机关造物的残骸!
它大部分身躯浸泡在水里,露出水面的部分也有近一人高。主体结构似乎是由某种暗沉的金属和极其坚韧的木材构成,虽然布满了厚厚的锈迹和水渍,但依稀能辨认出狰狞的兽形轮廓——粗壮的四肢(或许是驱动轮或履带)、断裂的躯干,以及一个几乎与身体分离、歪倒在一旁的硕大头颅。头颅上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黑洞,透着一股死寂。残骸周身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和水草,许多部位已经破损严重,露出内部复杂无比的齿轮、连杆和早已失去光泽的传导核心。
这具机关兽残骸是如此巨大,如此精巧,即使已经彻底损毁,依然能想象出它当年全盛时期的威武与恐怖。它静静地卧在黑暗的水道中,仿佛一头沉睡的洪荒巨兽,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辉煌与毁灭。
“我的天……这是什么?”阿飞纵然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机关器械。这绝非寻常工匠所能打造。
墨漓眼中也充满了震撼与思索:“如此巨物,绝非用于寻常战斗或运输。看其形制,倒有些像古籍中记载的,古代王朝用于镇守陵寝或重要关隘的‘战争傀儡’……只是,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鬼市水道里?”
刑天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目光却被机关兽残骸颈部一处断裂的金属结构吸引。那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在荧光下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异样光泽。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想要看得更清楚。
那似乎是一截匕首的柄部,材质非金非玉,颜色暗沉,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锋锐之气。匕首的大部分刃身都深深嵌入了机关兽坚固的金属骨架内部,仿佛是被巨力硬生生钉进去的。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沙哑却充满磁性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他们侧后方的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惊喜与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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