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充斥着腐败与化学药剂混合气味的黑暗。
王默然沿着冰冷粗糙的管道壁向下滑坠,失重感短暂地攫住了他,唯有左臂摩擦管壁带来的撕裂般剧痛,提醒着他仍存活于世。管道内壁湿滑粘腻,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污垢与废弃冷却液混合,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尽量蜷缩身体,用还能动的右臂护住头脸,双腿微曲,减缓着下落的速度和冲击。耳边是衣物与管壁摩擦的窸窣声,以及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管道深处则传来隐约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沉闷回响。
上方,“铁壁”的怒吼和“鹰眼”气急败坏的咆哮被迅速拉远、扭曲,最终被管道本身的曲折与黑暗吞噬。他们暂时追不下来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
噗通!
他最终跌入一个相对宽敞的汇流池,冰冷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污水瞬间没至腰部。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差点背过气去,呛入一口难以形容的污浊液体,引得他剧烈咳嗽起来,伤口更是疼得几乎让他晕厥。
应急红灯的光芒早已消失,四周是绝对的黑暗,只有污水缓慢流动的黏腻声响。他摸索着站稳,冰冷刺骨的污水刺激着伤口,带来一阵阵钻心的抽痛。
他不敢停留。“铁壁”或许一时无法追击,但“鹰眼”绝对会立刻调取监测站结构图,封锁所有可能的出口,甚至可能派遣无人机或者释放侦察机器人进入管道系统搜捕。他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默园的地下管网系统,他之前借着观察地脉的机会,曾大致揣摩过其走向。这片区域原本是工业区,地下管网错综复杂,既有老旧的排污系统,也有后来破晓建立监测站时铺设的各类管线通道。这是他唯一的生机。
他忍着剧痛和恶心,在齐腰深的污水中艰难跋涉,依靠着对地脉能量的微弱感知和对方向的本能判断,选择一个方向摸索前进。黑暗中,时间感和空间感都变得模糊,只有无尽的冰冷、恶臭和疼痛相伴。
“小子,你这逃命的路线选得可真是…别具一格。”混元老祖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一贯的嘲讽,却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方才王默然强行拨动地脉弦音,几乎耗尽了所有力量,连带他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不然呢?”王默然在意识里没好气地回应,牙齿因冷和痛而微微打颤,“走正门给两位领导忠犬当活靶子?还是您老有高招,能现在显圣把上面那铁壳子连老鼠带人一锅端了?”
“哼,牙尖嘴利。”混元老祖哼了一声,“若非本尊只剩残魂,岂容这些蝼蚁放肆…不过,你方才引动地脉那一下,虽取巧至极,倒也有几分…嗯,‘借势’的雏形了。可惜力道控制粗陋不堪,白白浪费了九成九的威能。”
王默然心中一动,一边摸索着前进,一边在意识中问道:“借势?您老说的是引动地脉能量?”
“不然呢?难道是你那几句阴阳怪气的废话起了作用?”混元老祖嗤笑,“天地之力,浩瀚无穷,岂是凡俗躯体能轻易驾驭?强引如抱薪救火,自取灭亡。唯有感知其‘性’,顺应其‘势’,方能以微力撬动巨力,如同四两拨千斤。你误打误撞,摸到了一点边角,离真正入门还差得远呢。”
王默然沉默地听着,将混元老祖的话记在心里。这老怪物虽然嘴臭,但见识确实远超他的想象。“借势”…这个词精准地描述了他两次险中求胜的关键。
“那您老倒是说说,怎么才能更精准地‘借势’?比如,怎么找到最容易撬动的那个‘点’?”王默然试探着问。
混元老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才略带不耐地道:“法则…天地万物,皆有其运行法则。能量流转,亦有其固有韵律。你需静心去‘听’,去‘看’,而非蛮横地用你那点可怜的精神力去硬撬。找到那韵律中最不稳定、最易共鸣的‘节点’,方是借势之始。至于如何寻找…哼,每个人感知天地的方式皆不同,或许于你是声音,或许是震动,或许是光影流转…需自行体悟。说多了,反而落了下乘,限制了你本就不多的那点灵性。”
自行体悟…王默然咀嚼着这个词,心中若有所思。他的感知,似乎更偏向于“听”到那些能量的“弦音”。这条路看来没有捷径。
他不再多问,集中精神,一边艰难前行,一边尝试着将残存的精神力发散出去,不是为了引导能量,而是纯粹地去“倾听”脚下大地深处,那地脉奔腾的“乐章”。
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这种感知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他不仅能“听”到那些代表不同属性的“弦音”,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它们之间相互交织、碰撞、湮灭又新生的复杂“和声”。这比他之前任何一次感知都要深入和清晰,仿佛卸下了视觉的干扰,听觉变得格外敏锐。
他沉浸在这种奇特的感知中,甚至暂时忘却了身体的痛苦和环境的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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