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色的光芒,如同墓穴中不息的鬼火,固执地对抗着地下室外部那铅灰色天穹投下的、永恒不变的压抑。这光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源自深渊的冰冷,将室内四人的脸庞映照得轮廓分明,仿佛四尊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的古老雕像。
王默然盘膝坐在光芒边缘的阴影里,刻意让自己一半身体沐浴在那幽蓝之下,另一半则沉浸在更深的黑暗中。他闭着双眼,看似在调息,实则全部心神都沉入了识海那片依旧狼藉的战场。
混沌漩涡的旋转依旧缓慢而艰涩,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每一次微不可查的位移都牵扯着灵魂本源的剧痛。那些因强行燃烧道基和缔造“黯能源核”而留下的裂痕,如同干涸大地上的龟裂,狰狞而刺目。核心处那缕混沌之火,光芒比之前点亮探照灯时似乎凝实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但依旧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他并未急于去“汲黯”补充,而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耐心和内省,仔细“观察”着这片属于自己的、初生即濒临崩溃的混沌道基。
“汲黯补天”……这四字奥义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但如何“汲”?如何“补”?其中的尺度与火候,远比字面意义更加凶险精微。
他回想起引导星骸死气注入那黝黑金属块时的感觉。那并非简单的能量搬运,更像是在驾驭一头充斥着毁灭欲望的凶兽。混沌之力是缰绳,是鞭子,也是与凶兽沟通的桥梁。过于温和,则无法驯服其狂暴;过于刚猛,则可能彻底激怒它,导致载体崩毁,反噬自身。
“小子,感觉如何?”混元老祖的意念带着一丝难得的疲惫,在他意识中响起。之前协助稳定混沌道鼎虚影和应对那恐怖意志,对这古老魂印的消耗同样巨大。
“如履薄冰。”王默然以意念回应,坦诚自己的处境,“死气入体,如万载玄冰刺骨,混沌炼化,又如熔岩灼魂。其间平衡,难以把握。”
“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混元老祖哼了一声,“混沌之道,包罗万象,死寂亦是其中一环。然生死轮转,乃宇宙大律,强行为之,自有其险。你如今道基初成,脆弱不堪,引死气入体,无异于引狼入室。需以自身意志为壁垒,以混沌真意为熔炉,慢火细煨,方有可能将其炼化为资粮,而非被其同化湮灭。”
“慢火细煨……”王默然咀嚼着这四个字。在之前制造“黯能源核”时,他更多的是凭借一股决绝的意志和混沌之力本身的位格去强行压制、转化,过程激烈而短暂。但现在,对于自身道基的修复,显然不能再用这种粗暴的方式。
他尝试着,将“汲黯”的意蕴放缓,放缓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程度。不再主动牵引周遭浓郁的死气,而是仅仅放开一丝道基的“门户”,如同海绵吸水般,任由那些无处不在的、精纯的星骸死气,极其缓慢地、自发地“渗透”进来。
量,被控制在了微乎其微的程度。
即便如此,当那一丝丝冰冷的、带着“终结”道则的死气触及混沌漩涡时,依旧引发了剧烈的排斥反应!漩涡旋转猛地一滞,裂痕仿佛都在呻吟,核心的混沌之火剧烈摇曳!
王默然闷哼一声,强行稳住心神,不再去“对抗”这股冰冷,而是引导着那缕混沌之火,如同最温柔的烛光,缓缓“包裹”住那渗透进来的死气。
炼化开始了。
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冲突与湮灭,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缓慢的“交融”与“转化”。混沌之火的光芒仿佛能穿透死气的表象,直抵其作为“能量”的本质核心,一点点地剥离其附带的“寂灭”意志,将其还原为最精纯的、黑暗的“源质”,然后再缓缓地融入混沌漩涡本身。
过程依旧痛苦,如同用钝刀子割肉,但那是一种持续的、可以忍受的痛,而非之前那种瞬间崩溃的剧痛。而且,王默然能清晰地感觉到,每成功炼化一丝死气,混沌漩涡的稳定性就增加一分,那缕混沌之火的亮度也似乎提升了微不足道的一线。
虽然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但这是一条可行的、相对“安全”的修复路径!
就在王默然沉浸在这种缓慢而坚定的自我修复中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规律的窸窣声,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过他的感知边缘,让他猛地从内省中惊醒!
不是风声,不是金属结构的自然呻吟,更不是同伴活动的声音!
那声音极其隐蔽,带着一种刻意的、试探性的节奏,来自……地下室的入口之外!
王默然豁然睁开双眼,混沌之瞳中那点星云骤然收缩,所有的疲惫与痛苦在瞬间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手般的冰冷与锐利。他没有立刻出声示警,而是将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般,小心翼翼地向入口方向蔓延而去。
幽蓝的探照灯光芒在入口处被扭曲的金属板和堆积的垃圾阻挡,投下片片摇曳的阴影。在那光与暗的交界处,王默然的感知捕捉到了一缕……极其淡薄、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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