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元丹坊后院,那终年被“小五行迷踪障壁阵”光华笼罩的区域内,此刻却透出一种不同寻常的静谧。连平日里偶尔会从丹房缝隙中逸散出的、或炽烈或清凉的药香,今日也彻底敛去了踪迹。阵法光幕流转不息,将内里的一切气息、声响都牢牢锁住,唯有墙角那几丛不畏寒的“铁线蕨”,依旧顽强地伸展着墨绿色的叶片。
吴风站在前堂通往后院的月洞门前,双手不自觉地拢在袖中,指尖微微摩挲着一块冰凉的下品灵石。他目光看似落在院中那方寸之地,实则心神早已系于后方。今日,是萧翠儿闭关冲击筑基的第三日。
对于这位年纪尚小、却已历经变故的师妹,吴风心中感情复杂。有同为黄枫谷遗徒的相惜,有对她坚韧心性的赞赏,更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东家韩小丫将守护之责交予他,他不敢有丝毫懈怠。筑基之难,难于上青天。他自身便曾经失败过,深知其中关隘,灵根、心性、资源、机缘,缺一不可。萧翠儿虽是双灵根,资质上佳,但年岁尚轻,心性虽韧,却未必能熬过那灵力灌体、易经洗髓的极致痛苦,以及那虚无缥缈的心魔侵袭。
“吴师兄,翠儿她……能成吗?”柳燕不知何时来到他身侧,声音轻柔,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她手中还拿着一叠未绘制完的符纸,指尖沾着些许朱砂,显是心中亦不平静。
吴风缓缓摇头,声音低沉:“筑基一道,如鱼跃龙门,外人无从助力。我们能做的,唯有静候。”他顿了顿,补充道,“东家既为她备足丹药,又亲自护法,已是将能做的都做到了极致。剩下的,便看她自身的造化了。”
他口中的“备足丹药”,自然指的是那珍贵无比的筑基丹。如今世事动乱,却也有好处,总有一些平常难见的材料流出。在韩小丫的刻意留心下,竟凑够了一份炼制筑基丹的材料。虽然没有炼制过筑基丹,但是有了那么多的炼丹经验,竟让韩小丫一次炼制出了一炉,八粒。因为吴风暗疾未愈,有所顾虑,便由萧翠儿首先服用。见东家能毫不犹豫地拿出此丹予萧翠儿服用,这份魄力与对身边人的回护,让吴风暗自心惊,也更坚定了追随之心。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前堂的生意依旧,前来购买丹药的散修络绎不绝,但吴风与柳燕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应答间少了平日的从容。两名雇佣的本地小伙计也察觉到气氛的凝重,做事越发小心翼翼,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
日头渐渐西斜,将坊市破败的建筑拉出长长的影子,空气中的寒意更重了几分。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黄昏时分,后院阵法光幕之内,异变陡生!
一股难以言喻的灵力波动,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骤然自那紧闭的丹房深处传来!这波动初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引动着周遭稀薄的天地灵气开始不安地躁动。
吴风猛地抬头,眼中精光一闪,低喝道:“开始了!”
他话音未落,那波动骤然变得强烈!如同潮汐涨落,一浪高过一浪,冲击着外围的“小五行迷踪障壁阵”。阵法光幕剧烈地波动起来,其上流转的五行符文明灭不定,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不堪重负。
丹坊前堂尚未离去的几名顾客也感受到了这股令人心悸的灵力动荡,纷纷色变,惊疑不定地看向后院方向。
“这是……有人筑基?”一名见识稍广的炼气后期老者失声惊呼。
“好强的动静!这灵力波动,不像寻常筑基初期引气入体那般温和……”另一人喃喃道,眼中满是羡慕与震撼。
吴风无暇理会前堂的骚动,全部心神都系于那阵法之内。他能感觉到,那股灵力波动核心处,属于萧翠儿的水系灵力正在发生某种质变,原本柔和绵长的气息,此刻却如同决堤的江河,奔腾咆哮,充满了难以驾驭的狂暴。而在那奔腾的水灵力深处,又隐隐透出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生命气息正在孕育、壮大。
这便是筑基的关键——引天地灵气灌体,压缩凝练自身法力,化气为液,筑就道基!
突然,那股奔腾的灵力猛地一滞,仿佛遇到了某种坚固无比的屏障。整个后院区域的灵气仿佛瞬间被抽空,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吴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是瓶颈!冲击筑基最关键,也最危险的时刻!无数修士便是在这一步,因灵力不济、心性不稳或根基不足,导致冲关失败,轻则修为大跌,重则经脉尽毁,甚至当场道消身殒!
柳燕紧张地抓住了吴风的衣袖,指甲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就在这死寂达到顶点,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的刹那——
“嗡!”
一声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响彻在神魂深处的清鸣,自丹房内荡漾开来!
紧接着,一道清澈如水、却又蕴含着磅礴生机的青色光柱,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这光柱并非实质,而是由精纯至极的液态法力与天地灵气交感而生,直接穿透了“小五行迷踪障壁阵”的阻隔,映照在外界的天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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