阗天城,如同一个被巨兽啃噬过后、勉强残存的巨人尸骸,在凄风苦雨中艰难喘息。
昔日高耸入云、灵光流转的城墙,如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巨大缺口和焦黑裂痕,尤其是城西区域,那个被阴髓雷煞和后续法则风暴硬生生撕扯出的千丈天坑,如同一道无法愈合的丑陋伤疤,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得令人心悸,散发着残留的、混乱而危险的能量气息。九国盟动员了所有能调动的阵法师和低阶修士,日夜不停地修补着残存的防护光幕,但那层临时撑起的灵光,稀薄而闪烁,远不如从前稳固,仿佛随时都会被城外依旧虎视眈眈的慕兰游骑,或者城内尚未散尽的怨戾之气吹散。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焦糊与土木尘埃混合的味道,即便雨水反复冲刷,也难以洗去这片土地浸透的绝望与死亡。街道上行人稀少,且个个面色惶然,步履匆匆,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麻木,以及深藏其底的惊疑不定。倒塌的房屋、破碎的法器、未能及时清理的斗法痕迹随处可见,一派末日之后的凋敝景象。
墨灵斋所在的青竹巷及邻近两条街巷,因距离那毁灭性的天坑中心尚有一段距离,并未完全化为齑粉,但也受损严重。店铺门板碎裂,墙体开裂,后院原本清雅的庭院被坠落的碎石和冲击波掀得一片狼藉,那层曾提供庇护的淡银色小北斗星元阵光幕早已消散无踪,阵盘核心处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灵光黯淡。所幸,韩元昊当初力排众议、近乎孤注一掷收购下的这片产业,主体结构尚存,相较于彻底消失在天坑边缘的那些区域,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此刻,残破的后院中,韩元昊负手而立,身姿依旧挺拔。他身着半旧的青色法衣,面容俊朗,线条硬朗,历经此番生死磨难,眉宇间更添了几分沉凝与冷峻。筑基中期的修为已然彻底稳固,气息内敛,唯有那双眸子,深邃如古井,偶尔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扫视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基业。
萧翠儿安静地站在他身侧,一袭水蓝色衣裙,衬得她身姿愈发亭挺。逃亡途中,她于生死一线间顿悟水木相生之道,突破至筑基后期,实力大增。
吴风正在指挥着几名临时雇佣的、面相老实的低阶体修,清理着院中的碎石瓦砾。……消息已经传开了。吴风抹了把额角的汗珠,走到韩元昊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虽然九国盟官方严令禁止议论,对外统一口径是‘魔修奸细混入,破坏阵法核心,导致能量失控’,并抓了几个倒霉的散修顶罪。但那天晚上,被征调去西区矿坑的人太多,总有几个命大、或者像我们一样察觉到不对逃出来的。‘血祭’、‘云露老魔’、‘上万散修填了阵眼’……这些词,私下里已经传遍了。
陈巧天也走了过来,面色凝重地接口道:不错,我今日去城防司报备损毁情况,顺便打听消息,感觉气氛极其诡异。底层修士人人自危,看向那些高阶修士的眼神都带着恐惧和疏离。几位来自其他国家元婴前辈,据说昨日联袂去了盟内总部,与魏无涯密谈了近一个时辰,出来时脸色都很难看。
韩元昊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那场以无数低阶修士性命为筹码的疯狂赌博,最终因一连串的意外而功亏一篑,甚至引来了更可怕的反噬,导致多名元婴修士陨落。这笔烂账,总要有人来背。魏无涯将一切推给“魔修”,不过是维系九国盟表面团结、避免内部立刻分裂的无奈之举。但信任的裂痕一旦产生,便再难弥合。
他目光转向吴风:店铺重建之事,加快进度。材料用工,尽量选用背景简单、口风紧的。灵石不是问题,我们提前转移出来的物资,足够支撑。 乱世之中,一个稳固的、属于自己的据点,比什么都重要。
东家放心,我已经在联系可靠的匠人了,最多半月,便能恢复基本运营。吴风连忙应道。
恢复运营之后,以往的路线需要调整。韩元昊继续说道,眼神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改良黄龙丹、合气丹依旧是我们立足的根本,但不能只靠这些。低阶丹药利润薄,且容易引来觊觎。接下来,我们要逐步推出更高阶的产品。
他看向萧翠儿和吴风:我们不仅要卖丹药,未来,或许还可以承接定制丹药、修复法器的业务。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墨灵斋不能永远只是一个售卖低阶丹药的小店。要在乱世中真正立足,必须拥有不可替代的核心竞争力和更广泛的利益网络。利用他的丹道知识和团队逐渐积累的实力,向更高端、更专业的领域拓展,是必然的选择。
定制丹药?吴风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担忧,这需要极高的信誉和实力支撑,我们目前……
信誉需要积累,实力需要展现。韩元昊打断他,眼下正是机会。战后重建,资源匮乏,人心浮动,正是我们这种‘小作坊’凭借独特技艺崭露头角的时候。记住,低调不代表默默无闻,我们要的是‘闷声发大财’,是在特定圈子里的‘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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