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圆如盘,清冷的月光洒在寂静的落花洞寨。
寨后那片被列为禁地的山谷中,一个幽深的洞口隐藏在藤蔓之后,洞口周围散落着无数枯萎的花瓣,这便是“落花洞”。
此刻,洞前空地上,寨民们在一位面色惶恐的临时主事人带领下,正战战兢兢地进行着简陋的祭祀,祈求“山神”息怒。
岩豹与张继业并未现身,而是潜伏在暗处。张继业从他那百宝囊似的包袱里,掏出几张特制的“敛息符”和“幻形符”递给岩豹:“师叔,用这个,能暂时遮掩我们活人气息,再变个样子。”
岩豹将信将疑地接过,依言激发符箓,果然感觉周身气息一滞,变得若有若无,容貌也在符光闪烁间变得普通了许多。他不由得对这少年的奇思妙想刮目相看。
祭祀进行到一半,山谷中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带着浓郁的花香与腐叶气息。只见那落花洞口,雾气翻涌,隐约有影影绰绰、身着古老服饰的身影浮现,伴随着缥缈诡异的乐声。
“来了!”岩豹低喝一声,全身肌肉绷紧。
张继业却更加兴奋,他悄悄调整了一下手腕上一个类似手镯的、刻满细密符文的金属机关,低声道:“师叔,按计划行事,我去‘应聘’一下新郎官!”
说罢,他借着幻形符的效果,混入了那群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寨民之中,甚至还主动往前凑了凑,一副“选我选我”的架势。
岩豹看得眼皮直跳,却也只得按捺住,准备随时接应。
洞中雾气弥漫而出,笼罩了部分寨民。张继业只觉一股阴冷的力量扫过身体,他手腕上的机关微微发烫,抵消了那股试图迷惑心神的力量。随后,他便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和其他几个被选中的“祭品”一起,浑浑噩噩地朝着那幽深的落花洞走去……
洞内并非想象中漆黑一片,岩壁上附着着发出幽蓝光芒的苔藓,脚下是厚厚一层柔软腐烂的花瓣。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甜腻中带着腐朽的异香,乐声愈发清晰,却找不到来源。
张继业一边装作痴傻模样,一边偷偷观察。他发现这洞窟极深,岔路繁多,通道两侧,偶尔能看到一些被吸干精气、化作干尸的动物,甚至……还有人的骸骨!这绝非善类!
走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厅。洞厅中央,生长着一株庞大无比、枝干扭曲、通体散发着妖异红光的古老藤蔓!藤蔓之上,盛开着一朵朵脸盆大小、艳丽无比的红花,花心处,却隐隐浮现出痛苦扭曲的人脸虚影!
而在藤蔓之下,堆积着如山的金银珠宝、古董玉器,上面都缠绕着浓郁的愿力与怨念!这妖藤,竟是以吞噬生灵精气与窃取香火愿力为生!
此刻,那妖藤正挥舞着几条粗壮的藤蔓,如同触手般,卷向张继业等几个被选中的“祭品”,藤蔓顶端裂开,露出吸盘般的口器,就要吸取他们的精气!
“就是你这妖孽作祟!”张继业猛地扯掉身上幻形符,露出本来面目。他手腕上的机关猛地亮起刺目雷光!
“雷机符·爆裂雷环!”
滋滋滋——!
数道由雷电符文构成的圆环瞬间激发,套向那几条袭来的藤蔓,轰然炸开!至阳至刚的雷光正是这等阴邪妖物的克星,藤蔓被炸得焦黑断裂,发出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吼!”妖藤被激怒,整个洞厅剧烈震动,更多的藤蔓如同狂蟒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洞顶也开始落下碎石!
“岩豹师叔!动手!”张继业大喊一声,同时身形灵活地在藤蔓缝隙间穿梭,不断激发各种他发明的“雷机符”——有束缚类的“雷电蛛网”,有攻击类的“连环雷珠”,虽略显稚嫩,却胜在奇诡多变,一时间竟将那妖藤打得手忙脚乱!
早已伺机而动的岩豹怒吼一声,显化巫族真身,血气冲天,如同人形暴龙般冲入洞厅,蒲扇大的手掌覆盖着土黄色巫力,狠狠噼砍在妖藤主干之上,留下深深的伤痕!
那妖藤虽强,但似乎灵智不高,主要依靠本能与窃取的力量作战。在岩豹的狂暴力量与张继业层出不穷的古怪雷符夹击下,渐渐不支,妖异的红光也暗澹下去。
最终,岩豹汇聚全身巫力,一拳轰在妖藤主干的核心处,张继业也将所有雷符一次性激发,化作一道粗大的雷柱轰击在同一位置!
轰隆——!
妖藤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哀嚎,主干寸寸断裂,庞大的身躯迅速枯萎腐朽,那些艳丽红花也纷纷凋零,其中的人脸虚影化作青烟消散。
洞厅内的邪异气息随之荡然无存。
危机解除,岩豹看着正在兴奋地检查自己那些“小发明”损耗情况的张继业,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小子,虽然路子野了点,但这份机变与胆识,确实有他师父林枫当年的几分影子。
或许,道尊留下的薪火,真的能以另一种形式,在这少年手中,继续传承下去。
而苗疆的这场“山神娶亲”风波,似乎也预示着,在这看似恢复平静的天下之下,仍有无数暗流与未知,等待着新的守护者们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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