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整洁,秩序初步建立,很好。”M-007的语气听不出褒贬,“我们先看看基础资料。”
在临时搭建的“会议室”里(其实就是几把能量椅子和一张桌子),李思明战战兢兢地开始汇报。
他照着光屏,念着那些自己编造的数据和宏伟计划,什么“力争三年内实现规则融合率80%”、“打造惊悚世界新的经济增长极”、“建设和谐灵区”等等。
M-007听得非常认真,不时点头,偶尔提问,问题都极其刁钻和专业:
“规则融合率的具体测算标准是什么?基于哪种能量模型?”
“经济增长极的产业支撑是什么?如何规避同质化竞争?”
“和谐灵区的‘和谐’指标如何量化?有无具体的矛盾纠纷调解机制?”
李思明被问得满头大汗,只能绞尽脑汁现场胡诌,沈越在一旁不时插科打诨,试图蒙混过关。
赵猛负责端茶倒水(用能量模拟的),手抖得差点把“水”洒特派员一身。
处刑者医生则全程保持沉默,歪脖子对着墙壁,仿佛在思考哲学。
汇报环节在一种极度尴尬和紧绷的气氛中勉强完成。
接着是现场考察。
M-007带着随从,在沈越等人的陪同下,巡视了锈蚀工厂区(僵尸们努力表演着“有序生产”)、疯狂游乐园(傀们表演着“可控狂欢”)以及记忆回廊核心区(阿亮和白被迫营业,展示着“稳定”的情感能量)。
整个过程,M-007始终保持着那标准的微笑和冷静的观察,随从则不停地记录和检测。
他甚至在锈蚀工厂区,指出了一处管道锈迹覆盖不够“自然”;
在游乐园,建议笑面傀们的表演可以更“符合安全规范”;
在记忆回廊,询问处刑者医生的脖子“是否考虑申请工伤认定以便获取系统医疗资源”。
处处透着一种极致的、吹毛求疵的形式主义。
沈越脸上的笑容都快僵化了,心里骂了无数遍“事儿逼”,但嘴上只能连连称是,表示“一定整改”、“感谢领导关心”。
漫长的视察终于结束,回到临时办公点。M-007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做出了总结陈词的姿态。
“沈理事长,各位同仁,”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腔调,“经过初步考察,我认为,第号试点开发区,前期工作……有一定基础。”
沈越心里一松,有戏?
“但是,”M-007话锋一转,“问题也很突出。主要体现在:发展规划不够细化,数据支撑不足;规则融合停留在表面,缺乏深度机制创新;内部管理较为粗放,标准化程度低;安全隐患依然存在……尤其是,意识形态领域的工作,严重滞后。”
“意识形态?”沈越一愣。
“没错。”M-007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新的文件,“委员会高度重视开发区的思想建设工作。要求必须建立完善的‘规则认同教育体系’,定期开展‘系统优越性学习’,强化灵体对惊悚世界核心价值的认同。这是确保开发区长治久安、健康发展的根本保证。”
他将文件递给沈越:“这是《试点开发区意识形态工作责任制实施细则》和《第一阶段学习教育安排表》。要求你们立即组织学习,限期提交心得体会,并筹备召开第一次‘开发区规则认同主题教育大会’。会议规模、流程、发言稿,都需要报备审核。”
沈越接过那份厚厚的、散发着教条气息的文件,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学习要求和会议安排,感觉比面对“清道夫”时还要头皮发麻。
这特么比物理抹杀还折磨人啊!这是要对她进行精神改造和思想阉割!
M-007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本就一丝不苟的制服,脸上还是那标准的微笑:“沈理事长,希望你们高度重视,认真落实。委员会期待你们的转变和进步。我会定期跟进督导。好了,本次考察指导到此结束。”
说完,他带着随从,走向那艘黑色飞行器,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公务出行。
飞行器悄无声息地滑入虚空,消失不见。
留下沈越团队和一众“商会成员”,面面相觑。
赵猛哭丧着脸:“导演,这比打打杀杀难受多了……”
李思明看着手里那堆“学习材料”,一脸生无可恋。
处刑者医生的脖子,似乎又歪回了一个充满抗拒的角度。
锈蚀僵尸和笑面傀们则完全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刚才那个“领导”看起来比之前的“空白”还让灵不舒服。
沈越低头看着那份《实施细则》和《安排表》,又抬头看了看M-007消失的方向,脸上那僵硬的笑容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荒谬、愤怒和极度不爽的表情。
她猛地将手里的文件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搞形式主义?”
“搞思想教育?”
“想给我们洗脑?”
沈越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狠劲和狡黠的笑容。
“好啊……”
“那就看看……”
“是谁给谁……”
“上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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