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神秘现身又飘然离去,留下的言语却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杨华心中。“秩序指引迷途,混沌孕育新生。汝之道,不在外求,而在内寻。” 这番话与他月余来的绝望挣扎、山谷中的死寂感悟、以及方才无意间引动混沌气息的异变隐隐契合,仿佛迷雾中的一盏孤灯,照亮了一条前所未见、却似乎专属于他的荆棘小径。
“老鱼眼,带我们去‘幽冥梯’。” 杨华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与决然。
廖凡看着兄弟眼中那不同于往日仇恨与绝望、而是充满了理性探究光芒的眼神,知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深吸一口气,对老鱼眼点头:“走吧,就去幽冥梯!我倒要看看,这葬星海底下,到底藏着什么龙潭虎穴!”
老鱼眼见劝说无用,叹了口气,嘟囔着“老了老了还要陪你们这些后生仔玩命”,但还是熟练地操控海燕号,向着空腔一侧更为阴暗的角落驶去。
在那布满发光珊瑚和嶙峋怪石的岩壁底部,隐藏着一个极其狭窄、几乎被墨绿色海藻完全覆盖的洞口,若非老鱼眼指点,根本无人能发现。洞口幽深,向外散发着比裂谷主体更加阴寒、带着腐朽气息的寒意。
“就是这里了。” 老鱼眼脸色凝重,“进去之后,水流诡异,暗礁如刀,还有能迷惑心智的‘蚀魂暗流’。最重要的是,里面没有任何光线,照明珠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而且据说有喜欢吞噬灵力的‘冥水母’栖息。一旦进去,是生是死,各安天命。”
“进去。” 杨华言简意赅。
海燕号调整角度,如同一条决心赴死的鱼,艰难地挤进了那狭窄的洞口。
一入洞口,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绝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船首照明珠的光芒在这里被压缩到仅能照亮船头数尺的范围,之外便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海水冰冷刺骨,那种冷并非单纯的低温,而是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寒。水流变得极其混乱,时而向上托举,时而向下拉扯,时而横向旋转,若非老鱼眼经验丰富,船只早已失控撞上两侧锋利如刀的礁石。
更可怕的是,一种低沉的、如同万千怨魂哀泣的呜咽声,开始若有若无地在众人心底响起。这便是“蚀魂暗流”的力量,它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悔恨与负面情绪。
“紧守心神!别被这鬼声音带了节奏!” 老鱼眼一边拼命操控船舵,一边嘶声大吼,他的额头已布满冷汗,显然也在极力抵抗。
廖凡全力运转《极天自在功》,风雷灵力自带煌煌正气,对这类邪祟有一定克制,但依旧感到心烦意乱,脑海中不时闪过杨华坠崖、父亲震怒等画面。他担忧地看向杨华,生怕他修为尽失,神魂脆弱,无法抵挡。
然而,他看到的景象却让他一愣。
杨华盘膝坐在船头,双目紧闭,脸色依旧苍白,但神情却异常平静。那蚀魂暗流的呜咽声似乎对他影响甚微。并非他神魂强大,而是他此刻的心境,与这暗流竟有种奇特的“契合”。
他早已历经过最深沉的绝望,体会过最彻骨的痛苦。父母惨死、道基尽毁、爱人反目……人间至痛莫过于此。这蚀魂暗流勾起的那些负面情绪,与他内心那片早已冰封的死寂之地相比,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了。
更奇特的是,在这极致的黑暗、阴寒与混乱之中,他灵魂深处的秩序烙印,再次产生了反应。它不再剧烈震颤,而是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清凉意,如同在狂风暴雨中点燃的一盏心灯,护住他灵台最后一点清明,不受外邪侵扰。
而与此同时,他丹田内那片混沌,似乎也“享受”着这种混乱无序的环境,那微弱的脉动反而变得比在外界时更加清晰、有力了一丝。混沌,本就诞生于无序。
秩序守护心神,混沌适应环境。
在这绝对的死地与险境中,杨华体内这两种看似矛盾的力量,竟然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初生的平衡!
他无法动用它们的力量,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它们的存在与状态。这种感知,让他在这绝望的黑暗中,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锚点”。
他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任人宰割的凡人累赘。他是一方混沌,一盏心灯,在这幽冥之梯上,艰难而坚定地向下沉潜。
海燕号在黑暗中艰难前行了不知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突然,前方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并非照明珠的惨白,也不是发光珊瑚的幽蓝惨绿,而是一种纯净的、带着淡淡暖意的乳白色光晕!
“那是……?”廖凡精神一振。
老鱼眼眯着眼看了半晌,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传说……传说竟然是真的!幽冥梯的尽头,有一片‘无源光海’,那光能滋养神魂,驱散邪祟!但从来没人真正到达过那里!”
乳白色的光晕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终于,海燕号冲破了最后一段黑暗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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