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遵命!定当竭尽全力!”执殿官脸色发白,连连躬身,倒退着快步离去。
沉重的压力弥漫在文书房内,无人再开口。空气凝滞,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百姓交蛇时偶尔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和蛇类嘶鸣隐约可闻。
五、六日的光景,在胶鬲感觉中却漫长得如同熬过几个寒暑。他食不知味,夜不安寝,每日里最焦灼的,便是等待着执殿官的消息。那执殿官也如同人间蒸发,再无半点音讯传来。直到第七日午后,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宫苑。连最聒噪的鸟雀似乎都已逃离。
陡然——
“啊——!”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刺破了这沉重的死寂!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凄厉、绝望、充满了非人的痛苦,如同垂死的野兽在滚烫的铁板上挣扎!这惨叫的来源方向异常清晰——摘星楼!
胶鬲像被这惨嚎狠狠抽了一鞭子,猛地从席上弹起,带翻了案几上的笔架墨砚,墨汁泼溅在洁净的衣袍上,晕开大片乌黑也浑然不觉。他跌跌撞撞冲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
几乎就在同时,那个消失了几日的执殿官,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台阶下!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官帽歪斜,跑得几乎断了气,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惊恐,仿佛刚从地狱边缘爬回来。
“老…老爷!”他声音尖利变调,手指颤抖着指向摘星楼方向,“启禀老爷!不得了了!那…那些蛇!全填在摘星楼下…新挖的那个巨坑里了!今日…今日奉御官奉旨…把前些天关在…不游宫的…七十二名宫人…全都…全都剥光了衣衫…用绳索五花大绑…推…推下蛇坑了呀!是卑职…卑职亲眼…亲耳听见…她们…她们在喂蛇!惨…太惨了!” 他语无伦次,浑身筛糠般抖着,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哭喊出来的。
执殿官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胶鬲头顶!
“啊——娘啊——!”
“救命!救命——!”
“陛下饶命——饶命啊——!”
更多的、撕心裂肺的哭嚎和绝望的哀求声如同汹涌的潮水,穿透宫墙,清晰地灌入胶鬲耳中,一声声,仿佛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灵魂上!眼前瞬间浮现出那些无辜宫女惊恐扭曲的面容,耳边是执殿官描述的滑腻毒蛇缠绕噬咬的恐怖景象……
一股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血气猛地冲上胶鬲的咽喉!那瞬间的惊骇、悲悯与狂怒,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在他苍老的躯壳内轰然爆发!什么君臣礼仪,什么明哲保身,统统被这滔天的怒焰烧成了灰烬!他双目赤红如火炬,须发贲张,猛地一把推开试图搀扶他的执殿官,官袍下摆被他狂暴地撩起掖在腰间,像一头彻底被激怒的雄狮,朝着摘星楼的方向,不顾一切地狂奔而去!
“拦住他!快拦住他!” 沿途侍卫的惊呼呵斥声被胶鬲甩在身后。他撞开两个试图阻拦的宫卫,对方手中的戟戈寒光一闪,带起的劲风撕裂了他宽大的官袍袖口,破碎的布帛如同死蝶般飘落。他浑然不觉,赤红着眼,冲过龙德殿威严却冰冷的阴影,撞过分宫楼紧闭又被强行顶开的门户,眼前骤然开阔,那人间炼狱般的景象毫无遮拦地撞入他燃烧的视野——
摘星楼巍峨的阴影下,赫然是一个新掘的巨大土坑,直径不下十丈。坑中景象,足以让任何目睹者做上一辈子噩梦!
密密麻麻!成千上万条色彩斑斓、粗细不一的毒蛇,如同煮沸的毒粥般在坑底翻滚、缠绕、彼此挤压!蛇信乱吐,发出的“嘶嘶”声汇聚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潮音。蛇鳞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油腻的光泽,彼此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是催命的魔咒。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臭,混杂着一种皮肉被活活撕裂、血液喷溅的甜腥气!
而在这翻滚的蛇山之巅,七十二条赤裸的、年轻的身体,被粗糙的麻绳死死捆缚着双臂,像祭品般被粗暴地推挤在坑沿!她们白皙的肌肤上布满挣扎留下的青紫淤痕和绳索勒出的血印。尘土、泪水和绝望的汗水在她们惨白的脸上糊成一片。巨大的惊恐彻底摧毁了她们的神智,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驱使着她们发出非人的哀嚎。尖锐的指甲绝望地抠抓着坑壁的泥土,纤细的脚踝徒劳地踢蹬着下方那些蠢动的、冰凉滑腻的蛇身。每一次踢蹬,都引来更多毒蛇兴奋地昂首缠绕噬咬!
“啊——不要!不要过来!”
“陛下!奴婢冤枉!冤枉啊——!”
凄厉的哭号声浪直冲云霄,撕扯着每一个在场者的神经。
坑边,几名面无表情、穿着内侍服饰的奉御官,宛如泥塑木雕,正冷漠地用长长的木杆,将那些已经因极度恐惧而瘫软、或因被毒蛇咬伤而抽搐濒死的宫女,毫不留情地捅落蛇坑深处!
“噗通!” 一个宫女被捅落,瞬间被十几条手臂粗的蟒蛇缠住腰身和颈项,窒息让她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嘶啦!” 另一个宫女的大腿被几条三角头的毒蛇同时咬中,皮肉瞬间肿胀发黑,她凄厉的惨叫只持续了半声便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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