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狼狈遁回西岐大营,十二金仙尽陷黄河阵中。
燃灯道人脸色难看至极,土遁落地时,脚下祥云竟晃了晃,带起一股燥风,卷得芦篷前简易的法幡猎猎作响。
姜子牙猛地从案后站起身,几案上的青铜酒爵被带得一歪,浑浊酒液泼溅而出,染深了本就斑驳的案面。“道兄!”他声音发紧,迎上前死死抓住燃灯宽大的袍袖,手指关节攥得发白,“阵内如何?众位道兄……”
燃灯拂袖,一股柔韧力道震开姜子牙的手。他径自走到芦篷主位坐下,闭目调息,胸膛微微起伏,脸上那层温润的玉光黯淡了不少,道袍下摆沾着几点可疑的污渍痕迹。
“黄河阵凶险,”燃灯开口,声音倒还维持着一贯的沉稳,只是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众道友……皆被困于其中。”
姜子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顶门,眼前阵阵发黑。那可是堂堂十二金仙!截教三宵布下的,究竟是何等凶阵?“那……凶吉如何?”
燃灯眼皮依旧垂着,枯瘦的右手却抬了起来,指节飞快地在掌心掐动推演。一点微弱的金光在他指尖明灭跳跃,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闪烁不定。足足过了十息,那点金光才猛地稳定下来。
“……无妨。”燃灯睁开眼,眼底深处那抹疲惫被强行压下,精光一闪而逝,“性命无虞。只是……”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可惜了一场功夫,付之东流。子牙。”
“弟子在!”姜子牙连忙躬身。
“为师即刻前往玉虚宫,面见掌教圣人!”燃灯语气斩钉截铁,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此地,你务必好生看守,万勿擅动。料想众道友虽被困,根基深厚,当不得损伤其身!”话音未落,他身形已自蒲团上淡去,原地只剩下一道扭曲的土黄色遁光残影,瞬间撕开空气,朝着昆仑山方向激射而去,只留下篷内一股急促的破风声尾音。
昆仑山麒麟崖,亘古高寒。凛冽的罡风卷着碎雪,抽打着冰冷如铁的黑色山岩。
燃灯身形在崖边凝实,土黄遁光收敛。他深吸一口冰寒刺骨的灵气,压下心头那股从西岐带来的燥意与焦灼,整了整衣冠,方才举步,踏着终年不化的积雪,走向那座矗立在玉虚峰顶、渺渺云气中若隐若现的巍峨宫阙——玉虚宫。
宫前巨大的白石平台上,依旧清冷。唯有那只羽翼如雪的白鹤童子,正一丝不苟地看守在那辆象征着至高权柄、通体萦绕着氤氲紫气的九龙沉香辇旁。
燃灯心头一凛,步伐不由得加快几分,行至辇前揖礼:“童儿。”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掌教师尊可在宫中?贫道有十万火急之事禀告!黄河阵……”
白鹤童子转过身,黑豆似的眼睛澄澈通透,看见燃灯,一丝了然之色闪过。他微微躬身还礼,声音清亮干脆,打断了燃灯的话:“老师来得不巧。老爷法驾,已然亲赴西岐去了。”
“什么?!”燃灯浑身剧震,仿佛一道九天神雷毫无征兆地劈在头顶,一股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炸开,直冲天灵盖!
白鹤童子仿佛没看见燃灯瞬间失色的脸,继续清晰地说道:“老爷只吩咐下来,命老师速速返回西岐阵前,清扫净室,焚起信香,静心凝神,迎候鸾驾!”
“轰——!”
燃灯脑子里最后那根绷紧的弦彻底断了。掌教师尊竟已亲自动身!这黄河阵……这黄河阵的凶险,竟到了惊动圣驾的地步?!十二仙……他心头猛地一缩,不敢再往下想。
“多谢童儿!”燃灯甚至来不及再行一个完整的礼数,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变调。话音未落,整个人已化作一道比来时更要迅疾十倍、几乎撕裂空间的土黄长虹,以近乎疯狂的速度,朝着西岐方向倒射而回!麒麟崖上的积雪被狂暴的气流卷起,形成一道久久不散的白色烟龙。
西岐芦篷内,姜子牙正坐立不安地在几案后踱着步,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燃灯道兄去了多久?一盏茶?还是一炷香?为何心跳得如此之快?芦席缝隙里钻进来的风,吹在背上凉飕飕的。
就在他几乎要被心头那股沉重预感压垮时——
“刷!”
一道刺目的黄光蛮横地撕裂了芦篷门口低垂的草帘,携着风雷之势,狂飙而入!
姜子牙眼前一花,甚至没看清来人,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已经死死箍住了他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子牙公!”
燃灯那张平日里总是古井无波的脸,此刻竟微微扭曲,额头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中是姜子牙从未见过的惶急与凝重,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出来。
“快!快!焚信香!洁净身躯!速速结彩!”燃灯的声音如同炸雷,震得整个芦篷嗡嗡作响,每个字都带着火星,“师尊!掌教大老爷法驾亲临!!!”
最后那几个字,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姜子牙的天灵盖上。他浑身猛地一抖,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什么十二金仙,什么黄河阵,瞬间被这股滔天巨浪般的消息冲刷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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