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居地里,游光那浸了毒似的挑衅,像阴沟里的污水,悄没声地渗进了每个角落。尤其有孩子的人家,当娘的看孩子的眼神都变了,惊弓之鸟一样,一点响动就能让她们心惊肉跳。
可邪祟的低语就像诅咒,你越怕,它越容易钻空子。
就在游光来过的当天深夜,四下死静,聚居地边上一户人家里,猛地爆出一阵压抑却撕心裂肺的哭喊!
“娃!我的娃!你咋了?!别吓娘啊!”
那声儿尖得刺耳,一下把夜的黑幕给划破了。
几乎同时,黎鹤胸口那枚沈傩给的傩形玉佩,冷不丁变得冰透骨!一股极其微弱却污秽阴冷的感觉,透过玉佩狠狠扎了他一下!紧接着,傩神祠那边也传来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神力颤动——沈傩也知道了!
黎鹤从床上一跃而起,外衣都顾不上披,抓起玉佩就冲出门。隔壁也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巫诚和其他被惊醒的族人也都赶了过来。
冲进那户人家,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在她娘怀里剧烈地抽搐,小脸憋得发紫,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眼皮上翻,露出大片吓人的眼白!
更瘆人的是,她细嫩的脖子和胳膊上,爬着比阿源身上更细却深如墨的黑纹——像活的蜘蛛网,正顺着血管往心口钻,肉眼可见地‘爬’,每爬过一寸,孩子的抽搐就重一分,小脸紫得更厉害!
邪气入体!而且来得又凶又急!
孩子他爹想按住她,差点被那股突如其来的蛮劲掀开。孩子娘哭得快要背过气,绝望地嘶喊:“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就跟黑云村的人一样了!”
游光的威胁,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它真就能这么准地找到他们的孩子下手!
“沈傩大人!救救我的娃!”母亲看到随后现身的沈傩,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泣血般地哀求救。
沈傩一步上前,熔金的眸子瞬间锁死孩子身上的邪气。
祂伸出手指,指尖艰难凝聚起金光——那光淡得发灰,比之前驱疫时弱了不止一半,像被风吹得歪歪扭扭的蜡烛火,连指尖都跟着微微发颤,金甲上‘驱邪傩’的纹样边缘,还在慢慢褪着光!
祂试图将金光点向孩子心口压制。
那黑色纹路猛地扭动,像群受惊的毒蛇——顺着金光反缠时,竟在沈傩指尖留下几道极淡的黑痕,沈傩闷哼一声,金甲上‘驱邪傩’的纹样瞬间暗了半分,像是被邪气啃噬了一块!
沈傩闷哼一声,周身的微光剧烈晃荡,指尖金光差点溃散!祂的脸色似乎又透明了一分!
“神力消耗过甚,此邪气又得游光加持,异常阴毒刁钻!”沈傩的声音带着极力压制的颤音,“强行压制,恐两败俱伤!”
连沈傩都没办法了?巨大的绝望瞬间吞没了那对父母和周围所有人。
就在这时,黎鹤猛地踏前一步。
他看着沈傩勉力支撑的样子,看着孩子痛苦抽搐的小脸,看着爹娘绝望的眼神,一股热血混着冰冷的决心直冲头顶。
“我来试试!”他声音因紧张而沙哑,却异常坚定,“沈傩大人,请您用神力护住她心脉,一丝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沈傩猛地转头看他,熔金的眸子先扫过他绷紧的脸,再落在他微微发颤却没退缩的手上——眼里闪过惊、疑,最后那点冷光里,悄悄融了丝极淡的期冀,像风里快灭的火星,又亮了一下。
没时间犹豫了!
沈傩极其艰难地维系着那缕微弱金光,像握着最精细的绣花针,小心翼翼地将金光渗透过去,不再是强压,而是化为一层极薄却坚韧的膜,勉强护住了孩子心脉最核心处。
就在金光护住的刹那,黎鹤动了!
他没戴面具,没穿傩服——就一身洗得发白的旧短褂,裤脚还卷着,在窄得转不开身的屋里,猛地扎下‘踏地生根’的起手式!膝盖刚弯,练舞留下的旧伤就抽疼,他却咬着牙,硬生生把腿绷直了。
他的动作远不如沈傩流畅,窄屋里转身时肩膀撞了桌角,却没丝毫停顿——膝盖还带着练舞的旧酸,掌心血印被汗水浸得发疼,眼神却亮得惊人,所有意念都拧成一股绳:‘要接住!不能让她变成黑云村的样子!
拼命回想着沈傩的教导、壁画上先民的姿态、自己练习时那稍纵即逝的温热感!
踏步!脚步沉笨,却死死咬着古老的韵律!
挥臂!手臂带动气流,微弱,却带着豁出去的决心!
呼吸!每一次吸气都试图吞纳天地间的“正气”,每一次呼气都想象着逼出污秽!
他绕着孩子跳起来——踏步时‘咚’地砸在泥地上,震得自己脚心发麻;挥臂时没控制好力度,手背擦过孩子母亲的肩膀,却没分心;粗重的喘息喷在脸上,汗顺着额角滴进眼睛,涩得睁不开,他就眯着眼,盯着孩子身上的黑纹跳!没有金光,只有舞步砸地的闷响、喘息声,和他心里‘一定要拦住’的念想!
沈傩定在一旁,指尖那缕微光稳稳护着孩子心脉,熔金的眸子却紧紧追着黎鹤每一个动作。祂周身的微光,似乎随着黎鹤的舞动,产生了一种极其细微的、奇妙的共鸣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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