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长又碾紧。黎鹤跪于血泊,手中死攥那枚染血的、犹带祖明余温的U盘,脑内因巨恸与狂怒一片空白。祖明胸口的血仍在不断涌溢,生命力正随那暗红之色疾速流散。
恰在此死寂的刹那——
咻!
又一声细微却致命的破空之音,自同一阴暗角落尖啸而至!
目标仍是倒地的祖明!灭口!对方欲彻底确保其不能再吐一字!
黎鹤瞳孔骤缩如针尖!所有训练、所有战伐本能于此一刻压过一切心绪!他甚至不及思忖,身躯已先于意识而动!
“呃!”他发出一声闷哼,非是扑往他处闪避,而是倾尽全力,猛以自身躯干旋覆于祖明之上!同时右臂下意识抬格!
噗!
弹头几是擦其抬起的臂外侧射过,灼热气浪瞬撕其袖,在肤上留下一道火辣血痕!终狠狠楔入他们身侧地板,溅起几点火星与碎屑!
巨力冲击与灼痛令黎鹤身颤,然他死死咬齿,以身构出一道脆弱却坚毅的壁垒,将祖明全然护于其下。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旧伤被震得钻心疼,却死死钉住不动;他能感到身下祖明身躯那无意识的抽动,胸口的傩神骨骤烫,像是在呼应他护友的决绝,也像是在为祖明的生命力流逝而悲鸣。
“呃啊……”祖明似因这二次震击自短暂的昏厥中醒转,发出一声极痛苦的呻吟。涣散的目光艰困聚焦,见了压于他身上、臂淌血却死死护住他的黎鹤。
那眼神复杂至绝——有震骇,有焦灼,更有一种难言的、沉凝的托付。
混乱的会场内,尖鸣更甚凄厉。保安们终大致判明枪手方位,数人拔枪一边示警一边冲往那阴暗角落,引发更大的骚动。
“走……速走……”祖明唇瓣翕动,声微几不可闻,血沫不断自其嘴角溢涌,“彼等……不会……放过……”
其呼吸愈急,眼神始速黯下去,仿佛最后的回光返照即将终了。
就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他倾尽残存的、最终的一丝气力,那只未伤的手颤巍巍地、极艰困地再次抬起,非是推开黎鹤,而是猛可攥住黎鹤掩其创口、沾满鲜血的手!
祖明攥住黎鹤的手,指腹先蹭过他掌心的旧伤——那是之前误解祖明时掐出的痕迹,此刻反复轻蹭了两下,空茫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愧疚,像是在无声道歉“让你受委屈了” ,又像是在确认“是你,我便放心”。
再将黎鹤握U盘的手,死死按在自己胸口的创口上,那里,巫族执事银徽正被鲜血浸透,银徽上“守秘”二字虽被血糊,却在按压下蹭得更亮,U盘外壳的‘M’暗记与银徽纹路精准重合,温热的血顺着U盘缝隙往里渗,像是要将真相“焊”进这枚金属里。
他喉间溢出最后一声气音,眼神死死锁着黎鹤,仿佛要将“守住真相”四个字,通过血液刻进对方的骨血。
仿佛欲以己身之血,将这份证据彻底浸透、烙刻!
其目死死盯住黎鹤,瞳中映着黎鹤惊愕的面容,倾尽最终的气息,吐出几个破碎却无比清晰的音节:
“真相……在……血中……”
语声未落,其眼中最后的光华彻底湮灭,攥住黎鹤的手猛失所有力道,软软垂落。首级歪向一侧,再无生息。
唯那被血浸透的U盘,仍紧握于黎鹤掌中,紧贴那片渐冷、止了涌血的创口。
黎鹤感受着掌心U盘传来的、祖明最后一丝体温与不断冷却的血温,臂上的枪伤火辣辣地疼,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滴在祖明的西装上,与对方的血融在一起。
胸口的傩神骨突然爆发出一阵灼热的光芒,顺着血脉蔓延至掌心,指尖被烫得微颤,U盘上的血迹竟泛起微弱的金光,与银徽的微光交相呼应,像是祖明的意志与巫族的信仰在此刻完成了最终交接,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类似祠堂香火的味道。
他僵立着,眼泪砸在染血的手背上,却死死咬着牙没哭出声,攥紧U盘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将悲痛与愤怒尽数压成冰冷的决绝。祖明最终那决绝的眼神、那以生命完成的最后托付,如最沉钝的烙印,狠狠烫于其魂灵深处。
他非叛徒。
他是直至生命终末,仍以最惨烈的方式守护真相的英魂。
会场的混乱仍在发酵:记者们的哭喊声、桌椅碰撞的碎裂声、保安的呵斥声交织成一片混沌,唯有黎鹤立在血泊中的身影如磐石般定格,他染血的手臂垂在身侧,掌心的U盘在微光下泛着暗红的光,脚下祖明渐冷的身躯旁,那枚巫族银徽从西装里滑落,与U盘的金光遥遥呼应,像是一双眼睛,见证着这份用生命换来的真相。
金部长及其随从蜷缩在角落,面色惨白如纸,再无半分先前的嚣张,评审们被保安护着,看向黎鹤的眼神里,只剩震撼与复杂。黎鹤猛回过神,巨大的悲恸与愤怒如岩浆般于其胸中翻沸,几欲将他吞噬。
然他深知,此刻非悲痛之时。
他小心地、极轻缓地将祖明渐冷的身躯放平。而后,他颤着手,将那枚浸透祖明鲜血的U盘,紧攥于掌心,如攥一团燃烧的、永不熄灭的烈焰。
他缓缓站起身。
染血的手臂,紧握的拳,以及那双燃着冰焰的眸,扫视着混乱的会场。
冰冷的U盘紧贴掌心,浸透其上的鲜血滚烫如熔岩。他以身为盾,挡下了绝命弹矢,却未能阻住同伴生命的流逝。而这份以血铸就的真相,已成为他必须负之前行、直至粉碎一切黑暗的终焉之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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