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裹着雪粒子，砸在脸上像小刀子割。姜稚裹紧了身上洗得发白的棉袄，手揣在袖筒里，还是冻得指尖发麻。她站在“老周煤场”的铁皮棚子外，望着里面堆得像小山似的煤块，心里既紧张又期待——这是她第一次没靠系统，自己出来办正事。
昨天晚上，她在出租屋里数了三遍钱包里的钱，又算了算接下来一个月的取暖费。房东阿姨说，要是再不用煤把炕烧热，水管子早晚得冻裂，到时候修水管的钱比买煤还贵。姜稚咬了咬牙，决定第二天一早就来煤场买煤。以前有系统在，不管是买东西还是办事，总能有“最优选项”帮她避开麻烦，可现在系统休眠了，她连跟人讨价还价都没底。
“姑娘，买煤啊？”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棚子里传来。姜稚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红脸大汉从煤堆后面走出来，身上穿着件深蓝色的劳动服，袖口和裤脚都沾着黑黢黢的煤末子，手里还拎着个铁锨，锨头的煤渣冻得硬邦邦的。这就是煤场老板老周，邻居王大爷跟她说过，老周为人实在，但做生意不喜欢磨叽，买得少了基本不降价。
姜稚攥了攥袖筒里的手机，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蹭了蹭，小声应道：“嗯……我想买点煤。”她的声音有点发颤，一来是冷，二来是没底气。老周把铁锨往地上一戳，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上下打量了姜稚一眼，见她年纪不大，穿着也普通，便直截了当地问：“要几吨？我这儿有好煤，无烟的，烧起来暖和，还不呛人，每吨800，童叟无欺。”
800块一吨？姜稚心里咯噔一下。她之前在网上查过，附近煤场的无烟煤大概750到800一吨，老周报的价不算高，但也没留多少讲价的空间。她原本想着能砍到750，这样买三吨就能省150块，那可是她三天的饭钱。可真到了跟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老周，声音比刚才又小了点：“能……能便宜吗？”
老周一听这话，挑了挑眉，双手抱在胸前，反问：“你要几吨？”
“三、三吨。”姜稚的声音更虚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不是冻的，是紧张的。她低着头，不敢看老周的眼睛，只盯着他劳动服上的煤末子，心里默默祈祷老周能松松口。
“太少，不讲。”老周的话像一块石头，重重砸在姜稚心上。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带着常年做生意的干脆，“三吨才多大点事儿？我这铲车一铲下去都不止三吨，拉货的车来回跑一趟，油钱都不够。要想买便宜的，至少十吨起，我还能给你让点，三吨真不行。”
姜稚瞬间卡壳了，刚才在心里准备好的那些“能不能再便宜点”“我以后还来买”的话，全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她张了张嘴，想再争取一下，可看着老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红脸，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沉默。脸憋得通红，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根，连耳朵尖都热乎乎的。她知道老周说的是实话，三吨煤确实不算多，可她手里的钱只够买三吨，多一吨都拿不出。
寒风从棚子的缝隙里钻进来，吹得姜稚打了个哆嗦。她抬头看了看天，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像是随时要再下一场雪。要是今天不把煤买回去，晚上炕肯定还是凉的，她缩了缩脖子，心里那点想讲价的念头慢慢散了。算了，不讨价还价了，能买到煤就好。
她慢慢从袖筒里掏出手机，解开锁屏，点开支付软件。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又看了老周一眼，小声问：“那……三吨就是2400块，对吗？”老周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墙上贴的二维码：“扫那个就行，付完了我让伙计给你装雪橇。”
姜稚盯着屏幕上的付款金额，心里有点发酸。这2400块是她上个月做兼职攒下来的，原本想着能省点钱留着过年，现在一下子就花出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滴”的一声，付款成功的提示音在空旷的棚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付完钱，老周喊了个伙计过来，那伙计推着一辆装满煤的小推车，把煤往姜稚带来的雪橇上倒。雪橇是她从邻居家借的，木头做的，下面安了两个铁轮子，拉着走还算省力。看着煤块一点点堆满雪橇，姜稚心里的失落稍微少了点——至少接下来一个月不用挨冻了。
装完煤，老周拍了拍姜稚的肩膀：“姑娘，下次要是买得多，提前跟我说，我给你算便宜点。”姜稚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把雪橇的绳子往手上缠了缠。她现在没力气跟人搭话，满脑子都是刚才被拒绝的场景，还有手机里少了的2400块。
拉着雪橇往回走，雪粒子还在往下落，打在雪橇的木板上，发出“沙沙”的响声。雪橇上的煤块沉甸甸的，压得轮子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姜稚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前走，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蓬蓬的，遮住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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