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如刀,割裂天地。
叶尘跪在焦土之上,右掌森然白骨暴露于外,血肉早已被空间撕裂之力蒸发殆尽,仅余一缕缕焦黑的筋络缠绕指节,像是枯藤攀附死树。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肺腑间有烈火焚烧,五脏六腑皆在哀鸣。强行催动“瞬界步”,已不止是伤及经脉那么简单——那是对生命本源的透支,是对魂魄的直接灼烧。
凌霜双眸凝寒,指尖轻点,一道极寒之气自她掌心涌出,如霜蛇游走,瞬间缠绕上叶尘残破的手臂。冰晶蔓延,自腕至肩,层层凝结,将那焦骨尽数封入玄冰之中。寒气深入血脉,压制着因空间反噬而沸腾的气血,也暂缓了经脉崩裂的趋势。
“别动。”她的声音冷得像北境的雪刃,“你刚才那一跃,跨越了近三百里荒原,可你的修为根本撑不起这种层次的空间跳跃。若非神戒护住心脉,你现在已经魂飞魄散。”
叶尘咬牙,额头冷汗滚落,顺着脸颊滑下,在下巴处滴入尘土,发出“滋”的一声轻响,竟被体内残存的心火瞬间蒸干。
“我……还能走。”他低声道,试图撑地起身,却被凌霜一把按住肩膀。
“不能。”她目光如霜,“你现在每动一下,都会加剧神识震荡。刚才那一瞬界步,不只是身体受损,你的识海也被空间乱流冲击,出现了裂痕。再强行行动,轻则神志溃散,重则沦为痴傻之人。”
叶尘苦笑,抬眼望天。
天空依旧猩红如血,那道横贯天穹的裂缝愈发宽广,宛如巨兽张开的口器,不断吐出阴火。此刻,雨势更急,每一滴火焰坠落,都在地面炸开一团幽蓝焰花,不燃草木,却焚灵蚀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仿佛整个世界的生机正在被无形之手缓缓抽离。
空中那巨大的火环旋转得越来越快,边缘泛起诡异波纹,如同一只冷漠的眼睛,俯视着这片即将沦陷的大地。
“它在看我们。”叶尘喃喃。
“谁?”凌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头一紧。
“焚渊之主。”他闭上眼,眉心火印隐隐发烫,像是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它已经醒了……哪怕只是一丝意识,也足以影响天地规则。刚才那一跃,我穿越空间时,听见了它的低语。”
凌霜瞳孔微缩:“你说什么?”
“它说……‘归来之时,万物归寂’。”叶尘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那一瞬间,我的神识几乎失控,眼前全是幻象——无数人跪伏在地,山河倒流,星辰坠落,一座通天巨门从深渊升起……还有……还有我自己,站在门边,手持神戒,却向它跪下了。”
“不可能!”凌霜斩钉截铁,“那是它在侵蚀你的意志!利用你体内的火灵印记,种下心魔!”
“我知道。”叶尘握紧左手,指甲嵌入掌心,“所以我才必须坚持清醒。只要我还记得我是谁,只要我还握着这枚神戒,它就别想轻易夺走我的神志。”
话音未落,远处荒原传来一阵窸窣之声。
沙石翻滚,地面微微隆起,紧接着,一头形似巨狼的妖兽破土而出!其身长达三丈,通体漆黑,皮毛如焦炭般龟裂,双眼赤红,口中喷吐着阴火气息。竟是南荒深处极少现身的“烬影狼”,专食亡魂与怨念而生,如今受阴火雨催化,已然半魔化!
它低吼一声,四肢蹬地,如黑色闪电般扑来,利爪撕裂空气,直取叶尘咽喉!
凌霜眼神一冷,身形未动,右手轻抬。
“霜月·断!”
剑意自袖中迸发,一道半月形寒芒凭空斩出,速度快到极致。刹那间,空气冻结,时间仿佛凝滞。那头烬影狼尚在半空,便被一道极寒剑气贯穿头颅,整具躯体瞬间覆上厚厚冰层,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轰然碎裂,化作无数冰渣洒落。
风中,唯有一缕阴火残魂挣扎片刻,随即被寒气吞噬,湮灭无踪。
凌霜落地,衣袂未扬,神色冷峻如初。
“这片荒原已经开始异变,阴火雨会唤醒更多沉眠的妖兽。它们不再是单纯的野兽,而是成了‘它’的耳目。”她转身看向叶尘,“你不能再施展瞬界步了,否则下次出现的可能就不只是烬影狼。”
叶尘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他知道她说得对。现在的他,别说战斗,连站稳都需耗费巨大心力。但时间不等人,玄冥谷远在北境雪原,若不能尽快抵达,第二把钥匙恐将落入他人之手,甚至被用于开启焚渊之门。
“那就……走。”他咬牙站起,左臂撑地,借力起身,脚步踉跄却坚定向前。
凌霜皱眉:“你这样走,一天也未必能出百里。”
“那就一步步走。”叶尘抬头,望向北方,“我答应过自己,这一世,绝不让它踏出一步。哪怕爬,我也要爬到玄冥谷。”
风沙呼啸,吹动他残破的衣袍,猎猎作响,如同战旗。
两人再度启程。
荒原之上,阴火如雨,步步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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