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脚步落下,脚底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那不是岩石的坚硬,也不是泥土的松软,而是一种……血肉蠕动般的温热与搏动。仿佛整片大地都是一具尚未死去的巨兽躯体,在深渊入口处缓缓呼吸。
他心头一凛,身形微顿,长剑横于胸前,神识如潮水般扩散而出。可这方天地竟似隔绝了感知,神识刚探出三丈,便被一股无形之力绞碎,化作点点灵光消散在风中。
“连神识都被压制?”叶尘眸光微沉,眉心那道竖眼状的金纹悄然流转,透出一丝古老威压。这是他在幻兽狱中吸收无数执戒者残魂后觉醒的印记,如今已成为他对抗诡异力量的最后一道屏障。
就在此时,眼前石碑忽然震颤起来。
那三个古朴大字“葬神渊”开始扭曲、变形,笔画如蛇般蜿蜒游走,最终重组为四个全新的文字——**回头是岸**。
猩红如血。
每一划都像是用断指蘸着心头之血写就,边缘还滴落着尚未凝固的液体,顺着碑面缓缓滑下,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滋滋”腐蚀之声。
叶尘瞳孔骤缩。
这不是刻痕,而是活生生的伤口!整块石碑,竟像一截从神躯上割下的皮肉!
“谁在说话?”他低喝一声,声音穿透寒风,却未激起半点回响。唯有那四个字,在月光也照不进的幽暗里,持续渗出血珠,仿佛某种存在正以生命为代价,向他传递警告。
可他还未退。
也不能退。
他缓缓抬起右手,神戒九环齐齐震动,黑光如涟漪荡开,形成一圈微弱的护罩。戒指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共鸣,像是远古战鼓在胸腔内擂动,又似万千亡魂在低语召唤。
下一瞬——
耳边骤然炸响无数声音!
“我错了……我不该碰它……它会吃掉你的灵魂……”
“杀了我!快杀了我!我不想再听见它们说话了!”
“执戒者终将成祭品……归墟不会原谅背叛者……”
“我不是疯了……我只是看清了真相……可没人相信我……”
哀嚎、哭诉、诅咒、忏悔……层层叠叠,交织成一张精神之网,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那些声音不属于此刻,而是跨越了无尽岁月,来自历代曾持有神戒之人——他们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留下的执念与疯狂,尽数汇聚于此,只为阻止下一个踏入此地的人。
叶尘双耳渗血,太阳穴突突跳动,脑海如同被千万根钢针穿刺。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母亲临终前的手,父亲倒下的背影,村口那棵烧焦的老槐树……还有后来那些倒在自己剑下的敌人,他们临死前的眼神,竟与这些幻听中的声音重合!
“不……”他咬牙,额角青筋暴起,“这些都是假的!”
可越是抗拒,那些声音就越清晰。
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熟悉的悲怆:“孩子,放下吧……你扛不起这份宿命。”
那是……师父的声音?
叶尘浑身一震,几乎要跪倒在地。那个在他最绝望时收留他、教他练剑、替他挡下致命一击的老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他知道,这不是真的。真正的师父早已化作尘土,埋骨荒山。
但情感不会说谎。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握剑的力道松了几分。
就在这一刹那,神戒猛地一烫!
九环剧烈震颤,黑光暴涨,一道虚影自戒面浮现——那是一个身披残甲、背负断剑的身影,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如星火,直视叶尘灵魂深处。
>“守住本心。”
>“痛,才是活着的证明。”
叶尘猛然醒悟。
他毫不犹豫,张口咬破舌尖!
剧痛如雷贯耳,瞬间撕裂了幻象的迷雾。鲜血顺着唇角流淌,腥咸的味道刺激着神经,让他彻底清醒过来。那一道道蛊惑人心的低语,在纯粹的肉体疼痛面前,终于退却了几分。
他抬起头,眼中再无迷茫,只剩下冷冽如霜的坚定。
“你们想让我崩溃?”他冷笑,声音沙哑却有力,“可我早就学会了一件事——只要还能感觉到疼,我就还没输。”
话音落下,他迈步向前。
一步踏出,脚下土地剧烈抽搐,仿佛承受不住这份意志。石碑上的“回头是岸”四字剧烈扭曲,最终崩裂成灰,随风飘散。可那股精神侵袭并未停止,反而更加狂暴。
无数虚影自深渊边缘浮现——皆是曾经的执戒者!有的披着金袍,冠冕缀满星辰;有的赤身绑缚铁链,浑身烙印符咒;还有的只剩半颗头颅,眼眶空洞,口中仍在呢喃禁忌咒文。
他们伸出手,指向叶尘,齐声嘶吼:
“你会和我们一样!”
“神戒只会吞噬主人!”
“葬神渊没有出口,只有永恒的囚禁!”
声浪如潮,冲击神魂。
叶尘脚步不停,每走一步,便咬一次舌尖,以痛觉锚定自我。鲜血染红衣襟,滴滴落在地上,竟燃起幽蓝色的火焰,将靠近的幻影尽数焚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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